靜默半晌,關紅微闔的眼底盛滿傷心,抿緊著唇瓣輕嘆了口氣,緩緩的松開環在他腰際的雙手。
「知道嗎,你的話很傷人。」她的聲音里透著疲憊與絕望。
「小紅!」冷蒼岳的心猛然倏驚,不由快速的旋過身,她的反應讓他不安!
但關紅只是一古腦的往後退了幾步,微傾的臉上不見半絲生氣的神采,只是唇角浮上一抹苦澀的淡然。
「我累了。」她回過頭,靜靜的背向著他,「你出去好嗎?」
不肯自己再回頭多望他一眼,怕這一回頭,連唯一所僅有的自尊都會被他給掠奪殆盡。
「累了?小紅,你還好吧?」冷蒼岳的口吻里透著她所熟悉卻又讓人沉醉的憂心與關懷,他又說錯話惹她難過了?
為難又不確定的看著她,冷蒼岳舉棋不定的杵在那里,小紅看起來真的是不怎麼對勁,但是……該死的,他要怎麼做才是?!
「嗯!」緊閉上眼,腳下一個踉蹌,關紅整個人悵然若失卻又茫然無措的踱向前,「對不起,你讓我靜靜的休息一個晚上好嗎?」
她又向他說抱歉了,但是,卻是完全不由自主地這麼說出口,因為她真的是好累、好累了,在精神上或是感情上。
總是在他冷漠又暴怒的傷害里,猶能感受到他令人心悸的溫柔,可是面對著他忽冷忽熱的兩極對待,她真是無措得想逃,卻又不甘亦不舍就這麼離開他。
愛情呵,為何總是擰痛她的心呢?她的心好亂、好亂哦!
她不該來的,不該跟著小緹來到雲南,不該跟他來到保山,甚至于不該再留在他身邊,任由兩顆掙扎的心沉浮在情濤里無法自拔。只是,她拒絕不了他的靠近、拒絕不了他的凝視、拒絕不了他的任何作為,一次又一次的,渾然忘了拒絕他冰火互挨的對待。
或者,下意識的她,也不願自己記得吧!
只是如今該怎麼繼續堅持下去呢?她連女人最珍貴的一切都給了他,卻換得他一句斬釘截鐵、毫不留情的不希罕。
罷了,她該死心了,追根究底,是她自己蠢,蠢得丟了心、蠢得——忘了拒絕的!
第十章
一連兩天,關紅神色恍惚得令人憂心,她若不是整天待在房間里,就是坐在門廊前,傻愣的盯著院里的任一株花木,瞧得專注又失神。
冷蒼岳委實是擔心死了,她該是樂觀又笑口常開的爽朗女人,可她這兩天卻是魂不守舍得讓人覺得飄忽。好像她人是在保山沒錯,可心魂,早已經不知蕩到哪兒去了。
是他那天說的話真的太重了?!
「小紅。」好不容易,冷蒼岳退著了她一個人又孤零零的坐在門廊前。有時,她窩在房里,任由他在門外叫喊,也是靜靜的說著她病了,不肯開門。
而且,她也不再煮她一向愛極了的咖啡喝,這簡直是讓他苦惱不已。
「小紅?」冷蒼岳又再喚了一聲。
只見關紅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前方,可眸中卻是無神又怔愣的茫然神采,而且,她也沒听見他的輕喚。
「小紅。」踱近了些,冷蒼岳蹲在她身旁,見她仍是一動也不動,不覺伸手輕推了下她,「你發什麼呆?」
他的話。關紅沒听見,但他的踫觸,她感受到了,直生生的打了個顫,側臉尋向他的探索。
「啥?」她的回答有著明顯的遲疑,很勉強、很不情願。
冷蒼岳心中有著心疼,「你在想什麼?」
想回家,想爸爸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了,想小緹跟冷大哥還好嗎?想……他。
「我要回家。」關紅月兌口說道。
她又來了!
听見她這兩天一開口就是千篇一律的這幾個字,冷蒼岳沒來由得就又惱起火來了。回家、回家,她淨是鬧著要回家,但是,他怎麼可以放她走呢?他怎麼能!
豎眉一攏,冷蒼岳嗓門陰沉得很迫人,「不準。」
這答案在關紅意料之中,她沒啥驚訝,但是,她今天卻不想像昨天那樣,很沮喪的接受這個否決的答案。
經過了前一次的逃開,她知道在這里,若她想離家,除了身上要有防患未然的錢財外,還得要有個伴,因為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在這地幅廣闊的地方,落單的人都是弱者,不管是防有惡心的人,或是防夜里讓人心驚膽喪的鬼。
但是,她的要求都被他駁回了。
他叫人早晚盯著她,不準她回家,也不肯給她錢雇請交通工具,更不肯善心大發的送她回家。偏夫子老早就帶著錫南回騰龍寨去了,留在這里的人,她沒認識幾個,應該說,有這種能力幫她忙的沒半個人,她真的是求助無門了。
可是再待下去,她會被自己的頹喪與絕望給磨光了僅剩的一點自尊。
必紅黯然低嘆,「為什麼你硬就是要留下我?」為什麼不放開手,讓她離開他?他又不愛她。
一想到這,她的心又酸了。
執著的心選擇的是不顧一切的愛上他,可是他忽冷忽熱的相待,卻讓她由渴望的期盼逐漸轉為心灰意冷。
「你為什麼不讓我走?」關紅再問一次,這對兩個人都比較好,不是嗎?
冷蒼岳知道為什麼,但是他說不出口,明明心里已經答案躍現,他卻是將它給抑在自己發緊的喉嚨里。
「我不知道。」他恨恨的說著,恨自己那麼不小心的愛上她,卻又存心掛紀著往日仇怨的點點滴滴,雖知不是她的錯,他卻是任自己很殘忍的折磨著她的柔情對待,也折磨著自己的心,雖然如今的關家已經……
想到了關田則跟關理治的下場,冷蒼岳的心里五味雜陳,給予他仇恨的人都已去了,他再怎麼有憤怒或是遺憾也是枉然。
但是,他卻始終保持著與小紅之間的鴻溝,雖然放不開她的人,但是私心里,他卻是時時刻刻的處在恐慌中,怕的是,他終究會留不住她,這個被人捧在手心疼愛的千金大小姐。
「讓我走吧,阿岳。」兩天來,關紅第一次平心靜氣的對他說話。
「你一心想離開這里,你想去哪里?」一想到她執意要離開他,冷蒼岳的心里就靜不下來。
「想去哪里?」她唇畔浮起一抹惆悵的苦澀,「還能去哪里?回四川,回家呀!那才是我該屬的地方,不是嗎?」
「回家、回家,你滿腦子就是想這個,你現今哪還有家可回。」驀然發怒,他月兌口就吼了出來,「如今,你已經沒家了。」除了這里,除了他懷里,她是休想再尋覓到另一處歇腳處。
但他的話卻讓關紅倏然心驚,「什麼意思?」
沒有家可回了?!不會是……
她心中冒起了一陣又一陣驚懼的冷汗,「你們對我爸爸他們怎麼了?你們怎麼對他……你們……殺了他?」還有大哥、小扮他們呢?
她的指控與害怕令冷蒼岳失了所有的警覺性,眉峰怒蜂,他冷冷的瞪視著她。
「哼,殺他,這種事還輪不到我們出手,關田則他們是作惡多端,活該。」
「我爸他們到底怎麼了?」一生整天來的意氣消沉,關紅猛地扯住他的手臂,「你們到底將我爸爸怎麼啦?他年紀已經那麼大了,他……你們怎麼那麼殘忍?他只是個垂暮的老人呀,你們還不放過他……你們究竟怎麼對待他們?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字字泣血般的指責仿佛利刃般的刺進冷蒼岳的心窩里,她竟是以這種心態看他,將他看成豬狗不如的小人。
「死了、死了,全都死光了。」他勃然大怒的月兌口道。
錯愕不已的關紅愣了幾秒,不敢相信自己听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