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猛地被推開,臉色氣成了鐵青,經過了慘痛的幾個小時後的狂瀉,冷蒼岳已經七竅生煙且快磨平了兩排大門牙,跨向床榻的步子又凶又猛得讓人心驚膽跳不已。
可關紅沒被嚇著半分,她仍是陷入香甜的深眠中。
「該死的……女……人,唉。」聲音不知不覺的放低、放柔,冷蒼岳連擠在一起的濃眉都緩緩的紆解平順。
她,可睡得真熟哪。
倏然間,冷蒼岳動也不敢動上一寸,也不願意動,怕一個不小心的輕忽大意,就將關紅自恬靜的睡眠中給喚醒,窩了一整個晚上的憤怒與怨氣,就在這一刻完全的消失無蹤。
唉,她都睡著了,自己這口鳥冤氣,待明天再出吧。
才想著,就見倚在床沿的睡美人低吁了聲,動了子,那杯子果然躍離了她的手,而她毫無所覺的身子也順勢的迎下地面。
動作神速的,冷蒼岳輕呼一聲,也不知道虛軟的身子究竟是打哪兒突生神力,一手接住了杯子,另一下擱住她的腰窩,將沒有半絲醒意的睡美人摟進了自己的肩窩處,美人兒的香唇貼著他的頸,柔柔細細的在呼著氣息。
細滑女敕軟的唇瓣仿佛吻著他頸側的肌膚,嬌柔細緩的氣息很折人的拂過了他的耳際,吹進了他已全然停上了跳動的心窩里。
老天,冷蒼岳的身子完全的僵滯住了,她好輕、身子好軟、好香,直誘得人鼻尖想迎著那怡人的淡雅香味貼近。
冷蒼岳失神的任雙腳將自己釘在那兒,有些痴、有些醉,更有著莫名的騷動發自心底,就這麼柔情似水的凝望著懷中人兒的嬌酣睡靨。
吧了幾年的馬賊,憑著傲人的出眾外貌與狂狷的雄偉氣勢,多的是主動貼上來的就口「肥肉」,他也從不曾為誰守身過,見著欣賞的,他從來不會虐待自己的。對于女人,他向來本著可有可無,看對了眼就上,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有這般想守護一輩子的沖動與決心。
而懷中的這個女人,在多年、多年前初解世間險惡的人事之際,他就已經學會了讓自己不痴心妄想著能有這麼一天。
打小時候起,冷蒼岳就只能遠遠的望著她。
必紅,是個嬌滴滴的尊貴大小姐,她該是溫室里最嬌柔的一朵鮮花,而他,只是個鄉野莽夫罷了,再加上童年時,關理強與關理治兄弟帶給他的深怨,他們該是兩條最不可能迸出交集的平行線哪。
可是此時此刻,她就這麼惹人心動的睡得渾熟,自然得像是天生就該倚偎在他懷里沉入睡夢中般,不是別的男人,是他冷蒼岳呵。
仿佛他偉岸且強健的胸懷似乎生來就是為她而偉岸、而強健的,更仿若他會為她擋去一切她所不喜歡的傷害。
是呀,小紅倚在他懷里,看來是那麼的理所當然、那麼的依切自在與契合。
隨著狂烈又凶猛的漾漩在腦海里一波又一波的萬斛柔情蜜意,冷蒼岳那雙向來炯然凌厲的眼神倏然變得氤氳迷醉,卻又有著強抑的灼熱火苗,而唇畔慣有的譏諷早已不見蹤影。
唉,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她關紅永遠只能是他這輩子最美的一個幻夢而已,如此而已。他別想要好夢成真,而她是永遠也不可能屬于他冷蒼岳的。
不為別的,只因為她叫關紅,她,姓關!
悵然若失的凝視著她因為沉睡而泛著女敕紅柔彩的細致臉龐,冷蒼岳不自覺地輕嘆一聲,隨手將那只杯子擱在床邊幾上,微一傾身,將她攔腰抱起,溫柔又有些依戀不舍的輕放在舒軟的榻上;再輕輕的將被子攏上她的身子,密密地順好每一處可能讓清風偷跑進佳人被窩中的空際。
夜已深了,他該走了。
但,惱人哪、惱人,為什麼腳就像是纏上了一條透明卻又有著絕大力道的線般,他無法移動腳,正如他那百般不願移開的憐愛視線。
定定的俯視著關紅,無法自拔的,冷蒼岳伸手撫順她垂在枕邊的發絲,許久、許久。
完全不覺身處于這旖旎春光的關紅嬌媚又慵然的輕嘆了口氣,還動作撩人的伸了個懶腰,在他來不及也仍有些不舍伸回大掌之時,就像是蛾兒撲迎著火把般,紅咚咚的靨眠粉頰尋依著他的掌熱而來。
猛地抽了一口氣,冷蒼岳縮回自己的手,小聲小氣但速度快得驚人的竄逃出這間充滿了誘惑魔力的香閨,再不逃,恐怕他就從此甘心沉淪在她的情網里,一輩子再也逃不開了。
已然低垂的銀盤兒瞧著這一切,追射著他痴狂卻閃避的身後,徒勞乏力的喚不回他慌張的身影,不禁悵然的將遍灑的潔采柔光撤了些回來。
在這個屬于淡淡失落的夜,月色不該太過明亮的!
第五章
「我又不去跟人交際,干麼要學什麼交際舞?」臉一甩,冷蒼岳根本就懶得再「好好的站著」。關紅噘起了紅唇,眼神斥責的瞪著他。
「現在這個時代已經不同了,不久的將來,你們慢慢的會同那些洋人打交道、做起生意……」
「做生意就做生意,我可不會同他們這樣摟摟抱抱的。」他仍是堅持著己見不肯讓步,「真是不像話,成何體統。」
「可是,在上海那些個大城市里……」
冷蒼岳不耐煩的打斷關紅的話,「你腦子燒壞了啊,我們這里是保山,在雲南哪,離上海還有好遠一段距離。」
「可是……」
「還什麼可是不可是的,你是太久沒男人抱了是不是?」想也不想的,冷蒼岳月兌口就說出。
經過了滿胸滿懷滿腦子強烈掙扎的一晚,灰著盡夜未眠的臉,想砍死她的沖動早八百年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可她大小姐一早起來就像個沒事人似的,仿如前一天害得他差一點沒拉盡腸肚的慘狀完全是不干她的事般,不但見了他不躲,還甜笑靨浮的碎步上前,迭聲詢問他,那餑餑好吃嗎?!
哼,他差一點當場伸手將她縴細的脖子給擰斷,就知道是她搞的鬼。今兒個竟然還敢妄想再整治他,教他跳什麼鬼交際舞?!
「鐵定是發春期到了。」冷蒼岳不懷好意的嘟噥著。
有些惱羞成怒的,根本不用凝神傾听就將他的話給听得一清二楚,似乎擺明了他就是打算說給她听的,關紅忿忿地踢了他一腳。
「該死的大個兒,你是嫌教訓不夠深刻是不是?」敢用那種口氣說她,好像她真是個大花痴一樣,「唉喲!」輕一聲,秀眉驀然攏了起來,臉色也開始變了。
上帝,他那雙像是鋼制的腿好硬哪,踢得她腳趾頭發麻了,扭曲著臉,關紅強壓住想蹲去呼呼發疼的腳趾頭的沖動,該拎支鐵槌去捶那雙鋼腿的。
「你腳不痛嗎?」冷蒼岳可沒那麼好心,見到她神色不對,就知道那一腳對她的傷害比對他的還要重。
小白痴就是小白痴,又不是沒試過,竟然還愚蠢得伸腿踢他,真是的!
嘴里諷嘲著,冷蒼岳的高壯身子還是立刻蹲了下去,伸手握住那縴細的腳踝,想將她的腿拾到自己膝上檢視著。
必紅猛地將腳一拉,身子晃了晃,要不是冷蒼岳眼明手快的將手搭在她腰間扶穩,鐵定又跌了一身泥。
「我的腳痛死也不關你的事。」噘著唇瓣,白眼連連的往他臉上送。
「既然這樣,那我就走羅。」聳了聳肩,他作勢就要走開。
「該死的大個兒,你……」
挺直了腰桿,雙手牢牢的在腰間,關紅堅決的臉龐浮起了一抹挫折感,然後她眼楮倏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