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著造成他差一點沒了命的景象,讓她忍不住的起了一陣憐惜,想也沒想的,便拉長了自個兒的軟棉袖管,柔柔緩緩的輕拭著他額上的冷汗。
「沒事了。」連聲音都不是指使的,自個兒就這麼迸出了畢綠的喉頭,而且還是又柔又緩的哄誘著的話語兒。
可是她也沒發覺到自己的異樣,只是突然想著,這些年來,當她很偶爾的發著惡夢時,是不是也如他這般驚心駭膽的令人擔憂?
對于那些發自自個兒腦海中的駭夢,畢綠可是全都沒個記性的,一向都是樸泰修將發了惡夢的她給哄靜的,然後抱著她到他房里,呵護的將她給牢牢的摟在寬闊又溫暖的胸窩里,輕聲細氣的低喃著嗓子,哄著她重新入眠,然後第二天天一亮,什麼都不記得的她又是冷冷冰冰的一個人了。
所以,她只能由一件事情得知自個兒又發惡夢了,那就是當她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是躺在樸泰修的那張大床上時。
「是你?」白維霖的聲音加動傷,將發怔失神的畢綠給拉了回來。
總算,他睜開了無神失焦的眼,不知是瞧進了她沒,但是,眨了眨雙眼後,他又突然的嘆了聲、閉起了眼。
「是你!」白維霖的口氣中有著心安的釋然與暗浮的情感,而畢綠幫他拭著汗的小手落在他的大手中。
「是我。」畢綠嘗試不動聲色的將自個兒的小手給縮回來。
但是,白維霖大手緊了一緊,不但沒有順她的意讓她縮回自己的小手,反而更使緊了握勁,將十指長短不齊卻交纏糾結的兩手給拉到自己胸前,用他自個兒的另一只大手結結實實的覆在上頭。
「你?」因為手被他扯住,所以畢綠渾身不自在的帶著抗拒俯向了他。
「別走。」
什麼?被他的話給駭了一跳的畢綠想逃離他身邊,但偏偏這像是仍在睡眠中,可勁力卻不肯放松的白維霖,沉默卻堅持的將她的小手鉗制在胸前不放。
「喂,放手。」
嗓音恁是輕柔的拂過他的耳際,白維霖沒有半絲動作的保持著原先的姿勢。
畢綠不知道自己干麼不狠狠的抽回手,然後對這個厚顏無恥的家伙大吼個幾句,接著就可以走人了。但,此刻的他,看來是那麼的脆弱、那麼的讓人無法狠下心來抽回手、抽回——關懷!
僵住的姿勢維持了良久,逼得她撐不住的勉強將身子移了移,才不至于因為臂酸而覆上了白維霖的身。
平穩的氣息自他鼻中吹指著畢綠閃躲無門的臉孔,凝視著他又陷入好眠、陽剛味噥的臉龐,她悵然的低吁了聲,那抹令她心神不寧的淺笑又浮上了他的睡臉。
唉,長長的吁了聲,不由自主地,畢綠的眼皮開始沉重的要蓋住困眸,該死的白維霖,干麼呼吸氣息那麼規律,害她忍不住的也想睡了。
再也抑不住睡蟲整窩結伴的出了籠,睡意密密滿滿的佔領了她愈來愈虛乏的決心,掙不開的握力、移不動的龐大身軀、疲困的自己,教她再也無法支持下去,覷著了在白維霖身側的那一方小空間。
雖小,但是容納她卻也算是足足有余了,畢綠略微伸展著疲困四肢,加入了白維霖規律的呼氣吐吶中。
就這樣子,一大一小交握的兩雙手上覆蓋另一只沉穩的大手,緊緊纏結、互鎖在白維霖起伏有致的胸口。
門外有道人影輕晃了一下,輕聲輕氣的將門扉給帶上,只著了條長棉褲的樸泰修,帶著滿臉輕嘆與細笑的走向自個兒房間。
第五章
「小綠,你今兒個是不是要到山下?」白維霖的聲音幾近惡心的討好。
小綠?!她幾時跟他有達到直喚閨名的交情了,怎麼她本人都不知道?
秀眉一擺,畢綠冷眼的斜凝了他一眼,但她沒有浪費精神開口駁斥他的話。
自白維霖完全清醒後,就碎嘴個不停,若樸泰修在的話,兩個男人還會應應嘴、答答辭,逮個機會在口頭上修理修理對方;但是白維霖也總是不放過逗她開口的機會,連姑娘的稱謂都沒叫過一聲,直接就學著樸泰修叫起她的閨名來了。
小綠、小綠,沒事就叫個幾聲的讓畢綠听了就煩,但對著他那張牛皮笑臉,卻又是無可奈何,反正他這家伙定然是無恥慣了,這種放肆的事情對他來說只是件稀松平常的事罷了。
「可不可以幫我帶些東西回來?」仍躺在床上的白維霖不死心的又追著話過來,「我只要一小瓶的烈酒就行了。」要不是腳還裹著木條,胸口也還綁著幾枝硬邦邦的細木棍,他會自己下山去弄點酒回來喝,他可想死了那燒灼順喉的滋味,就算是用爬的也行。
但是畢綠沒有應允,直冷冷的瞪著他,然後走過來將掌按在他胸前——用著不必要的過重力道。
「這樣還會痛嗎?」恁是最輕柔和緩的口氣,也被她眼中的惡意給沖得冷冰冰的凍人。
「廢話。」咬著牙忍住痛楚,白維霖只差沒有破口大罵三字經,「很痛耶,你這殘忍的女人。」
懊死的女人,他當初死皮賴臉的纏著她,用意只為了想找出那股盤踞在自己心中的怪異感覺,但是怎麼知道冷蒼岳會對她作出這種建議,竟然教她利用機會折磨、凌虐他?!他白維霖算是瞎了眼,才會跟這種沒血性的人結上拜把兄弟。
而更讓他吐血的是,畢綠這個冰霜加殘酷的女人,竟然是從善如流的照著做了,而且是直取話中精髓得讓人佩服,若不是還算有良心的樸泰修偶爾看不過去,暗地里幫了他一些忙,她那建築在他的痛苦上的快樂,鐵定是加倍的讓她心神愉悅。
每每瞧見畢綠在暗樂著他的受苦受難,白維霖就不由得想起了令他疑惑的那一晚。
就在前些天,天未亮時,無端端的他猛地自睡夢中驚醒,剛一睜開眼,竟然看見她貼在他身畔沉眠著,兩人的手還被他緊握在胸,牢牢不放。
事後,他直想著一定是自己幻然失神的作了個奇怪的夢,因為當他懷著訝然的喜悅再度入夢,第二天醒來後,伊人已經芳蹤消弭,而身畔也沒了夜里的溫暖熱度,這怪異的事直讓他恍惚不定的懷疑著自個兒的記性。
說是真實的嘛,瞧畢綠在當日及接下來幾天,又不復見那日睡在他身旁的溫柔神色;但若說是虛幻的嘛,他又能完全清晰的感受著那一晚自身側傳來的溫熱,而且她的態度仍然維持著將快樂建築在他的痛苦上,一點也不見她心疼過自己。
那天晚上的事鐵定真是南柯一夢!他是日有所思,所以才會夜有所夢。完了、完了,在花業里所向披靡的白維霖竟開始作起純情少男的春夢來了。
白維霖非常肯定自己的想法,就像現在,她下手整他時,全然是毫不留情的冷臉以對。
「還想喝酒?」畢綠的眼神有著指責,他自己不也是大夫,為什麼知道不能沾酒還偏想沾?
白維霖也知道自己還不適合沾酒,但是,那麼多天吃素、喝素,渾然沒吃到、聞到一絲肉味,連小狐狸竟也是吃素的?!
吃素的狐狸!任他跑遍了南方幾省,也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狐狸,且又嗜睡如命得兒讓人瞠目。
「想。」白維霖很斬釘截鐵的噴出話來。
「那好。」爽快的應了聲,畢綠側身拎起了早先掛在牆上的衣衫,那是白維霖的衣衫,她的神色異常愉悅,抬起了他傷疤斑斑的手臂。
「干嘛!」她二話不說的輕快舉動讓白維霖心頭泛起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