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紹興
連萬寶正神清意閑的提著鳥籠子穿過庭院,見 瘦略弓著身子走在自己前方的老家人,便笑著喚住他。
「阿春伯,你走那麼快有什麼事嗎?」
回頭一看是少爺,阿春伯不禁綻放出開懷的笑,只是,他這麼一笑就露出了那一排缺了門牙的牙床。
「少爺,是你呀!」沙啞的聲音回了連萬寶的話,阿春伯放慢了腳步。
其實他也不用特意放慢腳步,只因為連萬寶三兩步就已經趕上他了;一待兩個人並排走著,連萬寶好奇的眼神就直盯著他手中的瓶子瞧。
「阿春伯,你手上拿的是什麼瓶子?要做什麼用的?」連萬寶俯去將瓶身端詳得更仔細了些,「這瓶身的圖飾繪得還挺別致的嘛!還是鏤空的喲!噴,噴,噴,瞧它瓶身上面的鏤空彩繪的花樣真是漂亮,看起來應該還值上幾個錢吧?」三言兩語的,他愛逗人的性子又上來了。
「怎麼,阿春伯,你該不會是做錯了什麼事兒給老爹扣了薪,這會兒正想拿這瓶兒……」連萬寶眼神壞壞的游移在瓶兒與阿春伯霎時泛起紅意的多皺臉上。
「少爺,你這孩子,亂說些什麼,小心我把你的嘴兒給撕爛了!」啐了他一句,阿春伯倒也沒真的動怒。
在連府里,沒有人會真的對連萬寶動怒的,因為他雖然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可是打小起就沒個什麼壞心眼,也從不會拿高低眼來看府里的這些下人們;而且,他外表長得不但俊俏好看,個性開朗又善良,尤其那個腦袋瓜兒更是聰明得緊。
若說真的會令人惱火的就是他那張嘴巴,有時甜得會膩死人,說的話兒讓人高興得笑不攏嘴,有時甚至還可以持續樂上個三天不止!只是當他捉弄起人來時,卻說得人哭笑不得,直想將他生吞活剝以泄憤,可是看到他那張早就朝著你擠眉弄眼的俊臉,卻是讓人怎麼也氣不起來!
爽快得又是一串大笑,連萬寶瞧著老人似乎捧得挺吃力的,不由分說的就將瓶子自他懷里抱了過來,將自己手中的鳥籠子遞過去給他拎。
「阿春伯,這漂亮的瓶兒你是打哪兒找來的?」連萬寶掂了掂手中的寶瓶,「還挺重的嘛!」
「今兒個上早市回來時,就在大門邊兒看見這瓶-兒,也不知道是誰將它擱在那兒的,我見它還挺好的,沒哪兒有敲壞、缺角什麼的,就想拿回來擱在院子里。」
「擱在院子里?」很快的打斷他的話,連萬寶突然大驚小敝的低吼了起采,還擠出一臉不可思議的怪模樣,「阿春伯,難不成你是想要用它來裝你多喝幾杯時所排……」呃,那些‘廢水,?!」
「廢水?」愣了一下,阿春伯見到他那張搞怪的笑臉,這才知道自己又被他捉弄了,「少爺,你這孩子,怎麼專跟阿春伯過不去?」
「我怎麼敢哪!您是阿春伯耶!是連員外跟前的紅人耶!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或是跟天借了膽,也不敢跟阿春伯您老人家開這種玩笑呀!」怪腔怪調的說出一連串的話,連萬寶還硬是擠出一臉的懼意,將前幾天看見府里專門負責打雜的長工阿海,向阿春伯賠不是時的那副嘴臉學得惟妙惟肖的。
又好氣又好笑的拍了下他的手臂,阿春伯一張干干扁扁的嘴笑得都合不太攏。
「你這孩子,鐵定是前幾天阿海跟我說的話都被你給听去了。」
「誰教你們沒事吼得那麼大聲,明明整個屋子里數來數去也就只有你們兩個人杵在那兒,又不是一群人都擠了進去,還故意將嗓門吊得那麼高。」連萬寶笑著索性又多取笑了阿春伯幾句,「阿春伯,你是不是怕阿海跟你道歉時沒觀眾欣賞,好出風頭,所以才故意嚷得那麼大聲?」
「你這孩子喔!從小到大什麼都好,就是愛捉弄人的死脾氣不好,將來看看能不能娶到一房媳婦兒,幫咱們老爺好好的壓壓你的性子,要不然哪……」
連萬寶猛地渾身一凜,「噓,阿春伯,你可別咒我,這話若是被我老爹听到了,我又得苦命的听他好幾天的訓了……」
話還沒說完,院子那頭就傳來了阿海的喚聲。
「少爺,老爺請你到大廳去。」
「知道了。」連萬寶先朝他應了聲,然後給了阿春伯一臉的無奈表情,「你瞧瞧,我老爹又傳喚我了,八成又是老問題,這兒會我還不知道得听他說多久的訓話呢!」他臉上的苦笑,連苦到極點的苦瓜都會自嘆弗如。
讓連萬寶更苦惱的是,阿海一听到他的回應後,那不怎麼壯碩的身子便忙不迭的往與大廳相反的方向半走半跑的消失無蹤。
「奇怪,我老爹都還沒開講呢,阿海跑那麼決干什麼?」
阿春伯仿佛沒有听到他的大聲自嘲似的,只給了他一個頗富含意的僵笑,一轉身就待走開,卻往方才阿海迅速消失的那一個方向走去。
「阿春伯,你要上哪兒?」奇怪的站定腳,連萬寶納悶的問,「你剛剛不是也預備要到大廳那兒去嗎?咱們現在可以一起過去啊!」
「不了,我還是晚一些再過去比較好。」拋下這一句話,阿春伯就以他上了年紀所能運用的體力加速逃離現場,連他手中拎著的鳥籠子都忘了還給連萬寶,也忘了跟連萬寶索回他自己原先抱在手中的寶瓶兒。
「喂!阿春伯……」見老人家真的是打死也不回頭的堅決離去,連萬寶體諒的放過了他,但是在見到手中沉重的瓶兒後,他不禁朝阿春伯的方向追趕了幾步喊著︰「那這個瓶兒呢?你要我將它放在哪兒?」’
「隨便先往哪兒擱著好了。」沒半秒鐘,阿春伯又喊了一句,「要不,我瞧少爺似乎也挺喜歡那只瓶兒的,干脆就送給少爺好了。」嚷完了這幾句,他成功的讓自己月兌離即將展開的戰場之外了。
「送我?」連萬寶挑著眉,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臉上的苦笑更深了,「瞧他們逃的速度可真夠快的,唉!如果我也能那麼輕易的就逃走的話該有多好。」感嘆的又低吁了聲,搖了搖頭,這才再度留意到自己手中的寶瓶兒。
「這只瓶兒拿來拿去竟變成我的了,或許也是跟我還算有緣。」若有所思的望著兩個人消失的方向,連萬寶又嘆了口氣,將瓶子擱在樓梯邊,「先放這兒,等我跟老爹說完話後再回來拿你。」怔了一下,他不自覺地輕笑出聲。
「瞧瞧我,大概是因為最近壓力太大了,竟然會對著一只瓶兒自言自語,好像當它是個有生命的東西?唉!這一陣子實在是……」邊數落著自己的失神,連萬寶邊朝著大廳的戰場走去,連那只寶瓶兒非常明顯的晃動個不停,他都完全沒有留意到。
連萬寶的身影才剛自廊道消失,院子里立刻就無端的升起了兩道愈來愈濃的濃霧般的白煙。
「阿士,你別再動了好不好?」身形一定,蒲筱莉那張已經臭了好幾分鐘的臉惡狠狠的望著一臉無辜的巫士,「丟不丟人哪!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還那麼喜歡動手動腳的,怎麼,已經模了二十幾年還模不夠是不是?」
巴結的液很明顯的自巫土那張仍見魅力的臉孔的眼角泛出光彩。
「誰教你沒事將身材保養得那麼好,教我每回見都蠢蠢欲動的無法控制呢!」揚著滿臉無法掩飾的笑「況且,不準我對你動手動腳,你是預備將好處留紿誰不成?」他馬上擠出滿臉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