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看好戲的同伴鼓噪地說︰「還不快原諒他,吃消夜快來不及了。」
「好好,我知道你愛死我了,我原諒你,我原諒你,成不成?」說完,一干女子咯咯笑成一團。
這句話對裴文杰來說,宛如得到救贖,于是他听話的放開她,含笑的昏睡過去。
圓圓,快醒來援…猿猿,妳快醒來……
圓圓?抑或是援援?還是媛媛?她叫元元嗎?她不停的听到有人呼喊,不停不停的講話,吵都吵死人了,還不放棄的叫。她很想大喊閉嘴,要是她能夠。問題是她被困在黑暗迷宮中,听得到聲音卻不能反抗。
這算什麼?太不公平了。
又有人在哭了,天啊!能不能不要再吵了?她想安靜的睡覺。
「住……呃……嗯……住……」她努力的發出聲音,卻又听見更大聲的尖叫淹沒她的聲音。
「醒來了,媛媛她醒了,她說話了。醫生,快叫醫生。」
就是這個少根筋的大嘴巴,住口還來不及罵出嘴,某種濕潤的東西沾染她的嘴唇,嘴巴上的刺痛倏地傳到腦中,她疼得皺眉,發出申吟。
又有一個緊張的女聲低斥,「綠瑤,妳小聲點,別一直叫,快去叫醫生,原地打轉是沒有用的。」
嗯!這家伙比較有腦袋,也冷靜些。
一會兒,她覺得有人翻開她的眼皮,用某種光照她的眼楮。不行,她又想睡了。
其中,有男聲交談,也有女聲,輕輕的。
不知又睡了多久,她認為這次她有力量張開眼了。
可惜她一動,全身的痛覺又恢復過來,她覺得四肢和五髒六腑彷佛都移了位。
事實上,她猜對了。
清醒過來的第一眼,她看到一個挺有型的男人緊張兮兮的瞪著她,還有兩個紅著眼眶的女孩子,兩名在她身上模來模去的醫生,和幾位穿白制服的護士。
唔……全身都好痛喔!她真想再躲回黑暗中。
她的表情惹得男人激動起來,「媛媛,妳哪里痛?醫生,她很痛。」
這有型的男人好象很在乎她,她感到無比安心。
她認為自己應該表達些友善,所以她忍著疼痛,張口發聲,「你是誰?」
「醫生,她說什麼?」大家不禁緊張起來。
聲音太小?好吧,那就再說一次好了。
「你是誰?」
這次聲音夠大了吧!
只見眾人瞪大了眼,原本擔憂的臉更添加另一種表情,那便是訝異。
裴文杰自從袁媛發生意外的那夜離去後,多次想要再見她一面,都被拒絕。
他申訴無門,又沒臉見袁韜,只得找上袁媛的好友。
耳根軟的綠瑤三兩下就把袁韜不準別人見袁媛的事情說出來,只除了她們兩個人。
而得知袁媛復原情況良好,裴文杰著實放心不少,卻依然無法消弭心中的思念之情,低聲哀求綠瑤能幫他一把。
綠瑤一臉為難的搖頭,吞吞吐吐。
「為什麼?我相信媛媛同樣也想見我,不是嗎?」
「這個啊,我……我不知道耶。」這該從何說起。
事前袁大哥就特別警告她,別私下與裴大哥見面。但是他沒有看見裴大哥的憔悴樣子,否則就會解禁。
因為她就被嚇一跳,永遠神采奕奕的裴大哥現在竟憔悴落寞到不修邊幅,臉上的胡子還刮不干淨,眼楮周圍都有一圈圈的黑影。
有點藝術家傲氣的他,竟然低聲下氣的哀求她,拜托她。
「以媛媛的脾氣,她正在氣頭上我知道,不過妳放心,只要能見上她一面,我就有把握讓她原諒我。我辜負她太多了,我願意以一生來補償,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我都要陪在她身邊。」他已經有被她纏綁住的打算。事實上,與失去她的夢魘一比,這樣的條件好太多了。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是袁韜從中作梗?還是綠瑤擔心他不能給媛媛幸福?
「妳不相信我嗎?發生這次的事,我終于明白我不能沒有媛媛,她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他坦承也挖苦自己,「妳瞧我,那麼大一個人了,沒有她,還真不知如何過活。以前回台灣是為了她,否則早丟掉這個家了。現在回到家里空蕩蕩得可怕,少了她渾身都不對勁,如果……」
綠瑤突然低頭嗚咽起來。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裴文杰錯愕。
「你為什麼不早點說?你為什麼不早點想通?如果你以前肯對媛媛說這些話,她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一扯到袁媛,他臉色大變,失態的捉住她,聲音陡然加大,「怎麼?媛媛發生什麼事?妳說,妳說!妳別光哭啊!」
被搖晃得厲害,綠瑤嗚嗚的說出謎底,「媛媛……她喪失記憶了!」
「裴先生、裴先生,你別這樣,袁先生真的沒時間見你,別讓我們小秘書難做人。」
吵嚷的聲音使得袁韜蹙眉抬頭。
「對不起,但是我必須見他一面,他不能躲我一輩子。」說著,裴文杰已闖進袁韜的辦公室。
小秘書尷尬的面對上司,「對不起,袁先生,我……」
懊來的總是要來,早點解決才能安枕,快刀斬亂麻吧。
「沒關系,不怪妳,妳出去吧。」
袁韜對著一臉羞愧的小秘書說話,眼楮卻緊盯著一臉憤慨的裴文杰。
他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如今關系搞得如此復雜,卻是為著一個兩人都視為寶貝的袁媛。
「坐吧。」袁韜一臉精明生意人的模樣。
裴文杰也不廢話,開門見山,「讓我見她一面。」
袁韜頓了頓,「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你以為能鎖住她一輩子嗎?她愛的是我,你雖然是她哥哥,但是你憑什麼阻撓?」
「正因為我是她哥哥,我更不能讓她重蹈覆轍。我有保護她的義務。」老天爺賞賜他另一個機會,這次他會滴水不漏的保護袁媛,絕對不讓那種恐怖的事件再次發生,他只有一個心髒。
裴文杰明白袁韜的顧慮,他也是最清楚他跟袁媛之間的牽扯。「你不明白,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我已認清她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性,我要她。」
袁韜像是听見世紀大笑話般的仰頭大笑,「哈哈哈……一次車禍就能讓你看清事實,這麼迅速?你說要就要,不要就丟?你要搞清楚,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們袁家的掌上明珠,可不是瑕疵品,一不高興就退貨。」
裴文杰窘迫的解釋,「我沒這個意思。」
「你的行為說明你就是這意思。怎麼?你內疚啊?當初我警告你離她遠一點,偏偏你要造成這麼多的誤會。她的命是撿回來的,我不能讓她再走一回鬼門關。」袁韜態度堅決,毫不退讓。
「你不能剝奪她的權利,她已經十八歲了,應該由她決定願不願意給我一次機會。」
袁韜凝視好友,久久不說話,最後他嘆了一口氣,「不管是站在好友的立場,或是身為媛媛的大哥,我都會勸你放棄她。」
「我不願意。」
頑固!「我相信綠瑤有透露媛媛失憶的訊息給你知道才是。」
「的確,綠瑤有知會我。不過我不相信,我認為媛媛在賭氣,在怨我。」
「因此你認為有把握讓媛媛回心轉意?」袁韜眼露精光,一閃而逝,心中正算計著。
裴文杰把籌碼孤注一擲,「是,沒錯。」
「你要考慮清楚,醫生說這種癥狀有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恢復。」
一輩子!多可怕,這意謂著他們之間曾有的回憶統統煙消雲散。
「她一定記得我。」他說得篤定。
一旦成為敵人,袁韜絕對趕盡殺絕,不留活口。只要不要扯到媛媛,他們還是永遠的朋友。但是,裴文杰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