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感受她也有過,滋味苦極,下了課男同學圍在旁邊戲謔,女同學則死都不靠近她一步,當她有病菌,老師更是視她為隱形人。那種心靈創傷一輩子都好不了。
記得有一次踫上幾位舊同學,熱絡的想要自己的親筆簽名,那副前後不一的嘴臉,更令她作惡,更加抵死不相往來。
幼梅突然對她說道︰「冬姨,對不起。」
她愣住,不知所以地反問︰「為什麼對我說對不起?」
「我……我不該打傷同學。」
「這件事一定有原因是吧?」
幼梅點點頭,「他喜歡捉弄我,還屢次扯壞我的書,今天他還……還撕破媽媽的相片。」她怯生生的由紅色運動外套內遞出一張被撕成兩半的照片。
夏冬取餅來看,照片中笑得婉約的女子與幼梅樣貌神似,基因真是神奇,果然是很久不見的傅馨蕾。
由於段一軒的事件,她把所有與她的合照全丟掉,一並丟掉她青春歲月的回憶。
假如三個月前有人拿馨蕾的照片出來,她可能會發狂的摧毀。可是時間一久,加上傅家甥舅每天的刺激,她真是麻痹加免疫,前些日子不是還跟傅伯母侃侃而談?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幼梅聲若蚊蚋,低不可聞。
她仰頭望著藍天白雲,「我不知道別人的作法如何。不過我的處世原則是,我不犯別人,別人也別犯我,一旦有人存心挑釁,我也如法炮制加倍奉還。而且要是有人詆設我最心愛的人,我也會不顧一切與他拚命。」
「嗯!」幼梅似懂非懂的點頭。
她又強調,「忍無可忍,毋需再忍。重要的是,你後不後悔?假如有那麼一次修理那只小豬的機會。」
幼梅遲疑了一下,驀地笑開來,堅定的搖頭,「不會!」
不錯!挺有個性!她贊許的對她笑笑,「既然如此就別想,當作是放幾天假。畢竟你已經狠狠的教訓那只小豬了是不是?」
幼梅听到她的話,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露出稚氣的笑顏,酒窩深凝。
「說真的,以你一個女孩子家來說,拳頭還挺有力的,是吧?而且我想那對雙胞胎應該不會讓他好過。」
「雙胞胎?」幼梅想了一下,不解的問︰「你是說班長和副班長嗎?他們為什麼不讓徐俊宏好過?」
怎麼解釋這小小情愫呢?這算初戀嗎?「那對雙胞胎,尤其是哥哥對你很好是不是?」
「沒有啊,都是妹妹找我說話,每次哥哥都不看我,好像很討厭我。不過他真的很厲害,只要有他在,徐俊宏就不敢欺負我。」
「是羅!反正你別煩惱,就當是放假,這幾日帶你出去玩玩。」
「不過……」這樣好嗎?她不是犯錯嗎?怎麼還可以出去玩?
夏冬擰了擰她的小鼻子,以為她在煩惱如何面對傅衡生。「別擔心,我們不要告訴你舅舅就好。」
幼梅驚訝的張大嘴,夏冬則狡獪的朝她眨眼,兩人達成共識。
※※※
棒了幾天,傅衡生才從通知單上得知這項消息,他大為不平,內心盤算著要上學校與老師溝通。他擔心這件事會在幼梅心中留下陰影,並且認為那位徐俊宏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因此他要動用自己的影響力,把這個壞同學驅逐。
誰知幼梅竟然反過來勸阻他,無所謂的表示,「我自己的仗我自己打,我不能永遠躲在家人的保護之下。」
原本有些莠氣畏怯的小臉竟然隱約有夏冬冷悍的影子,活月兌月兌是小一號的夏冬,冷傲又勇敢。
夏冬見到幼梅的表現,也頻頻點頭表示贊賞。
兩人還一副不然想怎麼樣的表情。
真是始料未及,不僅如此,他發現幼梅在夏冬的潛移默化之下,連對事物的喜惡都如出一轍,不難想像甥女是多麼崇拜夏冬。
包過分的是,乖巧的幼梅竟成為他「行凶」的阻礙。每每他制造與夏冬獨處的機會,她便會竄出,皺眉瞪眼,滿臉責備,活像抓到他什麼把柄。有後輩在監視,他自然不敢逾越,然而攻勢也未稍稍放松,盡量找機會突襲她。只是屢屢被打斷,惹得一身尷尬、滿臉羞愧。
夏冬常被他逗得笑到抱肚喊疼。
她覺得這種生活真是快樂無比,維持現狀不知有多好。有傅衡生的追求,滿足她想被寵愛的感覺,有愛模仿她的小幼梅在,增添許多樂趣。
在平淡無波的日子里,她過了一段很無憂的生活。
如果……如果沒有「他」的出現就好。
※※※
某一天,在衡生告假帶幼梅去美國探望馨蕾時。
段一軒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前,帶著滿臉的滄桑,穿著時下最新潮的西裝,梳著最有型的頭發,眼角旁的皺紋充滿掩飾不了的疲憊。
夏冬傻眼的望著他,一時之間做不出任何反應。
初初被背叛時,她幻想過無數次再次見面的場景,印象中卻沒他現在狼狽的樣子。當然他還是有著最眼亮的外表,即使已快三十歲,他還是有本錢稱為帥氣,不過自己對他好像已無特殊感覺。
只覺沖著她笑的男人有些陌生。
段一軒訕笑的模著鼻子,「我好像不該來叨擾你。」說是這麼說,人卻沒離開。
夏冬絕對有千百個理由驅離他,不過望著他熟悉的笑容,她又念起舊情。想起大學時代,他在籃球場上的驍勇善戰、帥氣陽光,風靡無數女同學,卻獨獨看得起她。
有好一段日子,她虛榮的接受無數人的嫉妒與羨慕,志得意滿,當時她確實迷戀他。
他跟馨蕾的事,她也偏心的全怪罪馨蕾,認為是她搶走她的榮耀。年輕時的偏執幼稚是誰也無法阻止。
她听見自己說道︰「你來干什麼?有事嗎?」語氣泄漏些許的怨氣。
聞言,他低頭苦笑,又無奈的抬起來,「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他料定女人多數心軟,只要如此說,很少不投降。
夏冬也不例外,個性再強硬,仍無法對曾經迷戀過的男友口出惡言。
她遲疑的表現暴露心防上的破綻,段一軒再接再厲的對她露出憔悴的笑容,博取同情。
「你願意請我進去坐坐嗎?我也想看看幼梅。」
夏冬揚眉,「你知道幼梅在我這兒?」
「我是她爸爸,她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假如我不是知道衡生同樣會照顧她,你想我會放棄她的撫養權嗎?」
他的理由令人無法反駁,她只好敞開門讓他進來。
段一軒一進門就環視這屋子,「很雅致的房子,我在國外華人圈也听過你在童書界很活躍。」
「混口飯吃罷了。」
他驀地注視她,放柔聲音說道︰「你還是那麼謙虛,不喜出鋒頭。」
差點就被那雙眼給吸入美好的漩渦去,夏冬不自然的別開視線,搪塞的問︰「你要喝什麼?」
他笑道︰「我想喝咖啡加白蘭地!你有嗎?」
夏冬詫異的回頭眄了他一眼。
怎麼搞的?他們段家的人老是把她的喜好記得那麼清楚,到底有何企圖?
「抱歉,我戒了,家里只有茶水。」
段一軒趕緊改口,「我造次了,是不是?開玩笑的,我只要一杯水就好了。」
等她把茶端來,他也喝了之後,馬上問︰「幼梅呢?上學去了?」
「真不湊巧,她跟衡生去美國看媽媽,幾天後就回來。」
段一軒表情驟然苦惱下來,他把茶杯放在大手中轉動,語氣沉悶,「你應該也听衡生說了我們的事。」他頓了頓,「只是很多事外界真的無法理解,我也不想解釋,他們愛曲解我也就算了。」
「那麼你是真的有外遇,逼得馨蕾不得不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