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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 第12頁

作者︰鈴蘭

場景變換,小小的她又在哭泣了,酒過三巡之後,父親拉開粗嗓門,威脅要丟她出去,沒人救她。然後是棍棒齊飛,她遍體鱗傷,鄰居都不敢上門搭救,只能頻頻搖頭嘆息。

為什麼會這樣?母親呢?

誰來救她!?誰來救她!?沒人听到她的聲音,像只放在砧板上的魚,不停的張大嘴呼吸,眼楮瞪大,任人宰割。

下一幕,她又看見馨蕾笑咪咪的拉著她的手,在草原上奔跑,那真是她童年唯一的安慰。

接著馨蕾走了,她跌入一個自己抓都抓不住的黑洞,爬不起來。

「嗚……嗚……」

有道聲音關心的喚著她︰「冬冬,冬冬。」

夏冬睜眼,畫面依舊恍惚,眼楮卻泡在淚水中。

暗衡生無比溫柔的摟住她。「怎麼了?」

她沒防範的汲取他的熱度,一時軟弱,聲音如孩子般的哭訴︰「父親要賣掉我換酒喝。」這是她自小的夢魘。

「不會的,你這麼可愛又乖,他舍不得。」他又憐又寵的把她的身子摟得更緊。

「我……我一點也不可愛也不乖,我很壞……很壞。」她抽抽噎噎,「我幾次……好幾次都詛咒父親能早點死去,不要再出現。我……也很嫉妒馨蕾,她那麼好,都不吝嗇,什麼都分給我,糖果、餅乾、手帕、家庭的溫暖,連哥哥都分給我,我騙她她也不生氣,可是我還很嫉妒她。我那麼壞……」

說話沒頭沒腦,是睡迷糊吧?

暗衡生晚上特意路過冬冬家,就見幼梅急著說她在房間哭,他立刻拿備用鑰匙開門進來,才曉得是她作噩夢,在夢中徘徊不醒。

他慢慢的靠在床頭,讓她顫抖的身體更能貼緊他,大手不停的撫著她,輕輕柔柔,規律的催人放松。「你父親已經去世,而且馨蕾也不生氣,她一點也不在意你騙她。」

「不是,她對我那麼好,什麼都給我,我不應該跟她爭段一軒的,她要,我應該分給她的,我不該生氣的。嗚嗚……」

「噓……噓。」他又哄又吻。

「是不是我害她坐牢的?因為我只想讓她內疚、對我有歉意、能求我原諒她,可是我不想她坐牢。我只想在她面前,能有一點點勝利,超過她,我不想她坐牢,一點也不想。真的,是真的。」她哭哭啼啼,淚眼朦朧,可憐又狼狽失態。

這才是冬冬的內心告白,沒有表面的強硬、冷酷、拒人於千里之外,在她淡漠的外表下,有一顆矛盾又自卑的心。

「我相信,我相信你。」

「你告訴她,我已經不要段一軒了,給她,讓給她。」她頻頻呢喃,「我已經不生她的氣,我想像以前一樣,什麼都公家。我真的不想對她生氣了。」

暗衡生對她說道︰「這你要自己跟她說。」

「嗚……嗚……」她好難過。「她說不定已經不想理我。」

暗衡生很想鼓勵她,低頭凝望時她又疲憊的睡著,陷入黑甜鄉中。方才的一切言論就像孩子在夢中啼哭一般,咕咕噥噥幾句馬上又睡著。

小幼梅的出現帶給她不小的沖擊。她表面無事,事實上全面戒備,對他張牙舞爪、冷淡不理。這些表現壓根都是在保護自己,嚇唬別人罷了。

暗衡生愛憐的望著她的睡顏,又親又吻。

一個細小的聲音喚著他,「舅舅?」

他一愣,抬起頭來,發現小幼梅站在門口,擔憂的看著他。

恰好房內一片黑,否則他豈不是被佷女看到自己的不恥行為?

「噓,她沒事。」他揚揚手,要她放心。

幼梅點頭,輕輕的把門關上。

事後,她在日記上寫著——

原來舅舅有時候也很小人,又還沒結婚,卻對冬姨做親密的舉動,冬姨都被蒙在鼓底,我是不是要告訴她呢?

第五章

「早!」傅衡生西裝革履,穿戴整齊的從餐桌上抬起頭來。

夏冬則兩眼腫泡,憔悴有加,等看到他坐在餐桌旁沖著她笑,陽光一般的笑臉竟覺得有些刺目。

她出言攻擊諷刺,「昨晚又在這兒過夜,好男人是不夜宿的。」不耐煩的語氣同昨夜的脆弱哭啼,判若兩人。

「所以說我不是好男人羅!」他樂得與她抬杠。

「不回家伯母會擔心。」不是說她身體欠安?

暗衡生似乎早已準備好台詞,「年滿二十,她已不過問,還樂得想準備喜事。她身體既然欠佳,讓她過過乾癮有什麼不好?況且我不是沒努力過,我只是守株待兔,並相信有一天,老天被我感動。」

聞言,夏冬面孔冷冽,不吭一聲,好似非在他身上瞪出個洞來不可。

這家伙愈來愈放肆,以前還肯做正人君子,口口聲聲說等她準備好,最近卻變本加厲的想給她顏色瞧,動不動就語露弦外之音,不知有多露骨,存心讓她發窘。也還好沒外人,否則她這張臉往哪兒擺?

此時幼梅端著早餐從廚房出來。「冬姨早,吃早餐吧。」

她臉孔發青的坐下,專心嚼著自己的烤面包,沒注意到幼梅滿臉期待的等著她開口。

暗衡生提醒道︰「這早餐是幼梅準備的喔!」

「是嗎?」她驚訝,「你幾歲啊?」

「今年滿八歲!」她口齒清晰的回答。

「不得了了,八歲就會做早餐。」她喟嘆。

八歲時,她在做什麼?大抵是躲板子吧?一成不變,沒什麼新意,卻……

心情逐漸低落時,傅衡生像是肚里的蛔蟲,馬上喝令她,幫她月兌離低潮,「喂!總該有感謝之意吧?小幼梅等著呢!」

思緒拉回,她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你真厲害,以後我的早餐就靠你了。」她是誠心稱贊她。

幼梅喜孜孜的點頭,果然是個孩子,需要人贊美,尤其是出自她最崇拜的夏冬口中,她更覺得值得。

想不到傅衡生又丟出另一個令幼梅驚喜的消息,「過幾天帶你去美國探望媽咪可好?」

「嗯!」她更用力的點頭。

夏冬遲疑,「你忙得過來嗎?」

他用眼神回她一句︰那麼你願意幫我帶幼梅去看馨蕾嗎?

她突然畏縮,逃避的別開眼。再給她點時間,儲存勇氣。

暗衡生不在意的微笑,「不過你或許可以去看看我媽,她老是問你怎麼再也不上我家了?她最近閑得發慌,需要有人陪她說說話,只要別泄漏馨蕾的事,就算你跟她談股票,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怎麼不找伯母娘家的女眷?」兩件事她都不想做,偏偏又覺得非得為他減輕點壓力不可。

「她嫌她們過於八卦,專聊別人是非。你不同,你跟馨蕾是同學、至交,看到你會像見到另一個女兒般親切,何況你話少,在長輩面前像只鵪鶉,乖得不得了。她不過就想找人訴無聊罷了,你正好合適。」

夏冬看牢他的臉,想從他臉上找出破綻。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明明洞悉她再也不上傅家門的原因,還拚命說服她!?

「別說了,另請高明吧,我幫不了。」

他聳聳肩,無所謂的表示,「那不要緊,我盡量找時間陪陪她就是。」

說是這麼說,臉上卻故意流露出不勝唏噓的表情,仿佛她是個多麼忘恩負義的小人,連這樁小事都吝於幫忙,還能指望她什麼呢?

夏冬氣結,愈覺得他狡猾惡毒。

是她的記憶錯誤,還是識人不清?傅衡生明明不是這種心機用盡的人啊!抑或是爾虞我詐的商場待久了,導致他心性大變?

「我也好想見外婆喔,听說她身體不太好,要不是媽媽——」幼梅皺眉頭。

喝!連幼梅都適時的出招,簡直是要引發她的罪惡感。

她不心狠就逃不過這一大一小設的陷阱。她狠下心,板著臉低喝︰「不去就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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