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衡生舉手投降,「好好,我承認我用錯方法。」其實他再故意不過。
「哼!」他掙月兌洪濤的手,邊瞪著傅衡生邊整理凌亂的衣服。
洪濤站在他背後,對傅衡生豎起大拇指,無言的說著︰「干得好。」
「別這樣嘛!來,看我規畫的計畫表。上面記載得清清楚楚,請多多指教。」傅衡生拿出兩疊文件,分別遞給兩位好友。
接著好整以暇的坐在位子上,等候他們發出疑問。
有速讀基礎的洪濤大致瀏覽後,不可思議的從文件中抬起頭來,滿眼驚恐,「你沒搞錯吧?你受打擊啦!」
「沒有,我不知有多正常。」
「你……你這不是把我們的公司當抵押品嗎?這是我們的心血吶,你舍得這麼玩?」
「放心,劇本我都安排得好好,絕對不會有任何損失。」他試著安撫身旁的大漢。
賀之光眉頭深皺,不滿的抱怨,「為什麼我的角色這麼不討喜?」
洪濤也聲援,「對……對……對啊!怎麼說大學時代我還是話劇社社長。要嘛就不演,要演就一定是要眾人目光的焦點——男主角。」
「兩位,別像爭風頭的女主角挑剔連連好不好?這有關我的幸福,我需要兩位鼎力相助,給點面子好不好?」
「她值得你為她這麼做?」賀之光問。
「當然!」義無反顧。
「我可不留情喔,到時候別怪我心狠手辣。」
洪濤見他們已漸談攏,連忙再問︰「喂,真的要玩?」
暗衡生揚揚下巴,「是不是朋友?一句話,幫不幫?」
洪濤咕噥,「幫就幫嘛!別威脅我。」
暗衡生胸有成竹的凝視那張計畫表,邪惡的笑出來。
※※※
「這是什麼?」夏冬從客廳里傳出一聲怪叫,手上的醒神咖啡被震灑出來。
幼梅怯怯的站在她面前,無地出自容,「成績單!」
「我當然曉得,我只是想知道這上面的分數是怎麼回事?」滿江紅,雖像一般喜帖,可沒任何喜氣。
「美國教的跟這里不同。」幼梅慚愧萬分,囁嚅的解釋。
夏冬恍然大悟,「對!你應該上外語學校才是,你舅舅怎麼會幫你轉到這里?這種分數實在——」她本來還想表示她有多驚訝,直至看到小幼梅羞愧到頭都快垂到地了。她連忙改口,「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注重分數。」她拚命找較委婉、不傷小孩自尊心的話,「你舅舅把你交給我,總不能讓你的成績太壞。」
「對不起!」她深深鞠躬。
「不能怪你,台灣的教育本來就過於教條死板,你不適應也是應該的。而且你在美國說的是英語,會說中文已經很厲害了。」
幼梅听到她夸贊,忘形的點頭,「嗯!因為媽媽說,身為中國人,不可以不會說中文。」
接著想到冬姨說過,不喜歡她提起媽媽,連忙噤聲。
這個表情落入夏冬眼底,她無所謂的笑笑,「沒關系,以後……以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太在乎我。」為難小孩子太低級,且馨蕾的下場實在不容她再去推她一把。
她有想過要報復,然而一旦真的發生不幸在馨蕾身上,她竟有無法言喻的難過。
「冬姨,成績不好很嚴重嗎?」她擔憂地望著夏冬。在美國成績好像不是那麼重要的事。
夏冬欠了欠身,注意力回到她的成績單上。「以前你媽媽、舅舅成績都非常的棒,尤其是衡生他……他更是優異,名列前矛樣樣都精。成績算是很重要,否則你舅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你總不想讓什麼都不懂的人幫你看病,醫生就是要念很多書,成績很好才辦得到。」
「可是我又不想當醫生。」
「這只是個比喻,像開飛機,開飛機的先生也要念很多書,成績很好才能開飛機。」
真要命!她怎麼會對小孩子說這些?她小時候功課也是一塌胡涂,要不是傅衡生在耳邊軟硬兼施的趕著,她哪會有今天,早就亡命天涯。
由她來說教,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偏偏得負責幼梅的課業。看著幼梅似懂非懂的表情,她也很頭大。她閉眼尋思解決的方法。
看來必須用誘導的方式,她問︰「你將來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讓幼梅突然忸怩起來,渾身不自在,她囁嚅,「什麼是什麼?」
「比如說想像爺爺一樣當醫生,或是像舅舅當生意人,或是護士、空中小姐……這些都需要用功念書。」
幼梅沒頭沒腦的回道︰「我想當你。」
啥?她坐直身子,以為自已听錯。
「我想像你一樣當說故事的人,寫童話故事書。」
「你怎麼知道我的職業?喔,對,一定是看見滿屋子的書吧?對了,要像我這樣編故事,也是要念很多很多書啊,你功課不好,怎麼寫給人家看?」
「可是——」
這小表,還要辯解,「可是什麼?」
幼梅雙手背在背後,鼓起勇氣的說︰「可是……媽媽說你小時候功課也不好,就能畫出很漂亮的畫和說很好听的故事,你編的那些故事,媽媽都有說給我听喔!」她如數家珍的扳著手指頭,神情向往欣喜。「你說有掃把精靈喜歡吃泥土、便當精靈專門偷吃人家的便當、雨滴神仙是愛哭鬼、後山有無數無數的蝴蝶趁著沒人時開宴會、每一株小草都是男生……」
夏冬啞口無言,听她說著那些自己都記不得的「謊話」!
謊言是為了堵馨蕾的無數問號。例如她的便當空的,是因為母親沒幫她準備,因此編個便當精靈偷吃她便當,當時天真的以為可以騙過人。
雨滴神是愛哭鬼,所以被雨淋到,她也變得愛哭。那是因為有一次哭被她看見。後山有無數的蝴蝶仙子開宴會,也是……算了!她還解釋個屁,乾脆一次說清楚算了。
「你媽除了這些還提些什麼?」她倒想听听看。
「她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小時候跑得好快,常帶她去草原賽跑、摘花、捉昆蟲,還編了好多有趣的故事給她听,比故事書還精采,畫的圖也好漂亮喔,她都有寫在日記本上喔!」幼梅天真的點頭。
小時候她就是野孩子一個。「只有這些?」她兩眼如探照燈盯著幼梅。
「她說你們好好,常共用一條手帕。」
傻瓜,那是因為她沒有那種奢侈品。
「你常送她回家。」
笨蛋,去她家就有溫暖的關心和留下來吃飯填肚子。
「你還帶她翹課去吃冰。還有你喜歡喝咖啡加白蘭地,愛吃牛肉面、愛下雨、愛吃飯團、遇到不熟的人不說話、討厭人多的地方、吃棉花糖時一定要擠扁。」
背這麼熟?「就這些?」
「還有很多,她還說舅舅最疼你了,常常逼你——」
「好了,關於你舅舅的部分跳過。」夏冬臉皮薄,不想在孩子面前臉紅。
幼梅驀地悲從中來,「她還喜歡念你寫的故事給我听,每天每天都念。」頹然垂下頭,「她說這些都是她最美好的回憶,可是我以後再也听不到了。」
最美好的回憶?
夏冬心頭一凜,身形不穩的晃動一下,有欲哭的沖動。胸口仿佛有極大、莫名的情緒要潰堤。
「我們說好了,等你安頓好,我就帶你去美國看媽媽啊!所以你一定要拿好成績給媽媽看,不要讓她擔心。」
「嗯!」幼梅妥協。
昨夜受了點風寒,今天又忙東忙西的,夏冬覺得有點累,她疲憊的站起身,交代幼梅,「你好好寫功課,冬姨去睡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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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一樣的陰天,冷冽的雨直下,天空灰茫茫的,讓人無力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