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頭緒,秀玉這才灰心的放棄,「好吧。」然後又突然振作起來,兩眼晶亮,「不過要是知道,一定要讓我知道喔。」
「低能。」她以有這樣的校友為恥辱。
小幼梅听到夏冬的低語時,忍不住咬住下唇,以免真的笑出來。
「你好了沒?等一下我打電話給你先生,要他派一個盡責專業的職員來。」
「別、別、別。」一听到要找上丈夫,秀玉馬上告饒,她最怕家里那口子發牢騷。只可以她發牢騷,別人對她,那可不行。
她的耳朵是用來听八卦小道消息的,一概謝絕辱罵。
「那還不快談新企劃?」
「知道啦!討厭!」秀玉老大不高興的嘟囔著,像是夏冬剝奪了她的樂趣。「就是要跟電視台合作嘛!你剛剛不是看了?」
「那你也得跟我說出版社的決定,是否願意減輕出版數量,還是怎麼的,否則我哪來的時間去忙?」
秀玉想想,突然憨笑出來,不好意思的搔頭,「對喔,我怎麼忘了?」
要不是看在同學的情分上,夏冬真的很想跟出版社老板,也就是秀玉的老公,要求換個交涉人,簡直是在混嘛!
幼梅靜靜的看著大人談論公事,過了一會兒自己也回到房里,拉開椅子坐好,再打開她的背包,取出一本包在另一個袋子里的書。
珍貴而小心的翻閱,細聲的念著上面的字,表情祥和,「孤獨的小黑狼,為了找尋自己的幸福,辛苦的走了好遠好遠,經歷了世界各國,遇見了好多好多不同的人和動物,他們……」
一直以來,陪伴小幼梅的是夏冬的童話書。
※※※
「今天晚上吃館子。」
一起生活快一個月了,夏冬和幼梅都不是多話的人,常常短短的一句就表示完,有時夏冬調劑身心,夜晚與人出游未歸,幼梅也沒抱怨過,獨自一人看家。
什麼叫生命的磨練和成長?這不過是小插曲。
因此當夏冬寫作告一個段落從房里走出,對著隔壁的房門敲一敲,順便丟下這一句話時,幼梅馬上闔起作業,自己穿戴整齊,走到門口等候洗臉的夏冬,動作迅速簡潔得無可挑剔。
嚴格來說,幼梅對夏冬的生活作息絕對沒有多大影響,她太善解人意,深知自己的不受歡迎,以一個寄居者的身分自省,有分寸、不逾越。
她不要求、不提出問題、自己上學、替夏冬解決生活瑣碎的問題、主動整理家里陽台、料理早餐、兼曬洗衣物,甚至幫夏冬把讀者的來信分箱裝好,整個家里煥然一新,宛如萬能機器人。
絕沒夸張、神化,她親眼看見幼梅搬小椅子墊高想修理電鈴。
除去她的父母,夏冬甚至可以說是喜歡她的,這對厭惡孩子的她來說,幼梅已經不是一個孩子,她太懂事了。
壞就壞在她是負心人的孩子,就算可愛、听話、懂事、貼心,依舊除不去她身上流的血液,更別說那相似的輪廓,等於是天天在凌虐她的理智。
夏冬不會卑鄙到把怨氣出在無辜孩子身上,她只是討厭孩子,可沒說要消滅這種生物。不過也別冀望她會有好臉色,她頂多是不太理會罷了。
這等深沉的孩子她沒興趣去搞懂,也不關她的事,完全是還傅衡生一點人情債。一等那渾球回來,她馬上把這包袱丟還給他,省得惹她心煩。
這幾天的天氣老是陰晦不明,飄些煩人的細雨,平白增加愁緒。
在過馬路等紅燈的同時,她回過頭,注意背後跟著的身影。穿著大衣的幼梅腳步趕得有些急,她站定微喘的望著夏冬,面孔有些潮紅,吐出的白煙襯得她的小臉蛋有些恍惚。
綠燈亮了,面無表情的夏冬緩慢的往前邁進。
幼梅跟在她旁邊,心想總算跟上了。隨即一想,不對,應該是冬姨把腳步放慢。她注意到自己的步伐過快,為了配合她,才故意放慢。
受到重視的感動讓幼梅的臉龐有些熱辣。她抬頭望著面容冷漠的夏冬,看她雙手插在大衣里,突然好渴望牽住她的手。
一時之間,她竟大膽的揪住她的衣角,厚臉皮的賴著她走。
夏冬的表情只有些微的變化,隨即恢復過來,繼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如果她肯轉頭就會發現,幼梅那張小臉笑得好開心。
她們進入住家附近的一家歐式餐廳吃飯,坐定好準備點餐。
對於金錢的花用,夏冬一向十分舍得,或許是小時候物質方面的缺乏,她補償性的讓自己吃用都是最好,只要喜歡、想要,她馬上買下擁有。開心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已經有能力,她就是要享受。
小小一個幼梅根本算不了什麼。她曾經發下誓言,假如以後有自己的孩子,要讓他生活不虞匱乏,再也不要有第二個她。
結果,一場初戀就把她搞得生人勿近、對男人反感。
「我要牛排,一杯咖啡。」她把點菜單遞還給侍者。
侍者彎腰問幼梅︰「小朋友要什麼?」
「一樣,還要一杯白蘭地。謝謝你。」幼梅有模有樣的學著,像位小淑女。
白蘭地?年輕的侍者瞪大眼,以為幼梅在開玩笑,一個小女孩喝烈酒?太夸張了吧!夏冬同樣挑眉不語的凝視著幼梅。
想不到幼梅正經地說︰「當天空下著毛毛雨,吃牛排時一定要喝加白蘭地的咖啡,這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夏冬听她宛如小大人這麼說時,嘴角泛出一絲掩不住的笑。這是她考上大學,第一次讓傅衡生請去吃牛排慶祝時說的話。
因為當時她想裝得很有品味,結果把白蘭地誤認為糖漿摻著喝,拚命打酒嗝,最後還是傅衡生點明她。
不服輸的她為掩飾糗樣就創造出這句名言。
後來為了配合謊言,久而久之,她就愛上喝咖啡加白蘭地的習慣,只是她已經很久沒這麼做了。一定是小表的舅舅告訴她這件糗事。
侍者見小客人不為所動,轉而詢問夏冬。
夏冬揚眉,「餐廳不賣嗎?給她。」
侍者傻眼,只能愣愣的听命,吩咐下去。
吃完正餐後,侍者果真送來咖啡和一杯白蘭地。
夏冬破天荒的主動開口,語帶笑意的問︰「你想怎麼喝?」
幼梅優雅的擦嘴,再專業的喝了一口冷開水,熟練的將半杯白蘭地加入熱騰騰的咖啡中,和著白色的女乃精旋轉融合,白煙裊裊的傳送香氣,然後再端起來,夸張的嗅聞,一副享受模樣。
小表!夏冬在心里偷笑。見著她一氣呵成的動作,雖然有些裝模做樣,倒是令她想起自己以前也老是故意在傅衡生面前耍寶,為的就是看傅衡生對她露出一絲寵愛的微笑。
她也在自己的咖啡中加入一匙白蘭地,攪拌完後,端起來啜飲一口。在迷茫的熱煙中,示威性的瞅著幼梅瞧。
其實心底盤算著她應該不會喝,所以有些小小挑釁的心態。
可是幼梅還真的學她喝了一口,只是苦澀的酒味馬上讓她皺眉猛喝開水,咳嗽連連,臉漲得紅通通。
「哈哈哈……」她忍不住的低笑出聲。這丫頭有點意思,不過還是別逞強得好。
她勾動手指叫侍者過來。
「請給她來一客草莓香草冰淇淋。」
幼梅不好意思的喃道︰「我加太多酒了。」
不知怎麼搞的,夏冬抿著嘴,非常有耐心的幫她找藉口,「你舅舅應該事先告訴你分量才是。」
誰知她馬上搶白,「其實是媽媽告訴我你喝咖啡的習慣。」
端咖啡的手驀地在空中僵住,她必須用另一只手接住杯子,才不至於讓咖啡潑灑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