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她那麼久,才曉得這是她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否則她斷不會花時間理睬她。
宋麗婷听了之後,臉色微紅的怒嗔,「貧嘴。」
※※※
懷慈隨宋麗婷上高級餐廳,閑聊中她提起,上次去美國時,在華爾街踫上青嵐。
懷慈听到他的名字,一如往常的僵硬起身子,不自在的攪動面前的熱湯。「他好嗎?」
「好,怎麼會不好?他還帶我去听音樂會、看歌劇呢!」神色言談之間,浮是戀愛女子的歡顏。
宋麗婷喜歡沈青嵐是不曾改變的事實,不曉得那魔頭有什麼優點值得她欣賞。每次踫面總是不厭其煩、眉飛色舞的訴說心上人的種種,害她一次又一次的被迫听取那男人的一切。
不幸中的大幸是那男人似乎扎根在美國,並不想回國接下父親的生意。
能不踫面自然是最好,誰有興趣跟從小欺負自己的人見面,她當然敬謝不敏。
只是麗婷偶爾這麼一提,常會讓她發顫,全身起雞皮疙瘩。
童年的噩夢!唔!好冷,氣溫頓時下降至冰點。
懷慈換個姿勢,只手撐著下巴,索然無味的听著對面女子興高采烈的喋喋不休。
「然後我們又去……」滔滔不絕的話語類似催眠的梵音。
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撐住眼皮,不讓它闔上,而且偶爾還必須發出,「真的嗎?」之類的話語,讓她不至於備感冷落。
托宋麗婷的福,她對那男人的一切幾乎倒背如流。
「所以下次我還要去。」宋麗婷這句話代表話題結束。
她不著痕跡的輕嘆口氣,「不錯啊,距離對戀人是一種考驗,常常見面反而沒有新鮮感。」
宋麗婷听了之後,露出嬌羞的表情,紅著臉訕笑道︰「哎呀,你胡說什麼嘛!」
放下大小姐身段衷情一個人,可見用情之深,她祝福她。
她們用餐完畢後,宋麗婷堅持要送懷慈回家,她當然遵從,免得大小姐發脾氣。
真是料想不到的情況,小時候她們之間的關系會演變成這樣。
不只是刁鑽的宋麗婷,連她哥哥宋力行還有那個冷嘲熱諷的王蕾,都不定時的跟她聯絡,這倒是當初被欺壓的丑小鴨所想不到的。小時候恨不得躲這四人幫遠遠的,這下反而把他們愈拉愈近,全部都是她的學姊、學長,逃都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只獨缺了魔頭。
每次同事看見世界級的服裝設計師王蕾免費「賞給」她一大堆新穎的衣服,羨慕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可惜她不愛打扮,所以那些衣服她都鎖在衣櫥里,從沒穿過。
回到家後,懷慈把鑰匙插進鐵門孔里轉動。
門一開,黑壓壓的寂寞立刻撲上來,空蕩蕩的大屋子只有她一人居住,外婆在她小學時去世,母親則在她大學聯考前夕離她而去。一個接一個的,彷佛詛咒她一般。她傷心難過了許久,心里有一些想法改變了,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拋棄的孩子一樣,大家都離她遠去。她拚命的工作,告訴自己盡量別亂想。可是一回到曾經溫暖的屋子,武裝的堅強便會一下子崩潰。
打開音響,讓悠揚的鋼琴音樂舒緩她緊繃的神經,然後騙自己這是成長必經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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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清早,還未走進企畫部,經理Lisa老早站在門口迎接她。
「懷慈,快,總裁在他的辦公室等你呢!今天一大早,總裁的秘書就通知我要請你上最高樓層去見他。」公司依照職位的高低,在特定的樓層辦公,愈往上層,職位愈高級,那最頂樓當然是大老板的辦公室。
「沈伯伯要找我?什麼事?」她想不透沈伯伯又有什麼事找她?她乘坐透明電梯,往最頂樓而去。
「總裁,余小姐到了。」秘書小姐看到她的身影,馬上按下電話的通話鍵。
她鮮少上來,每次都會被氣派的設備所震攝,最新的現代化辦公室,處處縴塵不染,透著乾淨和冷靜的態勢。
門一開,一個胖壯的身影熱絡的迎上來,「懷慈,你來了,快進來坐。吃早餐了沒?我要秘書去買。」沈榮生笑容親切的招呼她進辦公室。
這個如蓮妹那樣恬靜可人的女孩,差一點便是他的女兒,然而就算她不是,沈榮生卻對她比對自己的兒子還好。他一直希望能有一個體貼、善解人意的乖女兒,像懷慈一樣,偏偏自己卻生出了一位個性獨立又聰穎過人的兒子。妻子不肯再生,他只好把希望寄托於兒子身上,看他能不能拐懷慈進自己家門。
可惡的是兒子就是不肯乖乖留在國內,反而往外發展,淨交一些金發女人。
「沈伯伯,我吃過了。對了,您找我有什麼事嗎?」她撥著額前的頭發。
「來……來……先坐著再說。」他把她按坐在黑皮沙發上,面色沉重的問︰「小慈,你要老實的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態度嚴謹得像在拷問。
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忍不住的笑出聲,「沈伯伯,您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你先回答我好不好?別騙我喔!」他哄著。
有沒有男朋友這麼重要嗎?讓日理萬機的大忙人如此緊張?說真的,她沒有男朋友,她一直遵照媽媽的話,先把書讀好再想別的。母親認為她書一直讀不好,即使她每學期都領獎學金。
她老實的說︰「沒有啊!」
「真的?」
她靦腆的笑笑,「真的沒有。媽媽不準我交,所以一直沒機會見識見識。」
「那就好,那就好。」沈榮生模著啤酒肚大笑。
「好什麼?」雖然不知道沈伯伯在高興什麼,可是她也一樣沒心機的陪著沈榮生笑得很開心。
他從傻笑中恢復過來,怕詭計泄漏。「沒什麼,沒什麼。對了,我今天要參加一場慈善晚宴,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他喜歡帶著乖巧的她,向眾人炫耀有一個好女兒。
「可是應該是邀沈伯母陪您去才是吧!」
「別提了,你也知道我們還在冷戰中,她怎麼肯陪我去呢?」
她勉為其難的笑道︰「可是——」
他馬上打斷她的話,「別可是了,沈伯伯都這麼求你了。」
懷慈尷尬的點頭,答應他的請求。
第三章
短短幾個小時的光景,懷慈深深體會到天國和地獄的差別,她從一名四肢活動自如的人轉變為躺在病房哀號、手腳裹著石膏的木乃伊。
純白色的病房里有著淡淡的消毒氣味,苦澀的肅靜壓迫著她衰弱的神經。她自小就怕吃藥、打針之類的,這下子淪陷在此,怕是要任人擺布了。
「小慈,你還好吧?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為了替我擋車子,你也不用受傷這麼重。」同病相憐的沈榮生愁眉不展的低喃。
她好言安慰,自我責難,「沈伯伯別這麼說,是我動作緩慢怪不得別人,要是我快一點拉你一把,你也不必跟我一樣躺在這病床上。」
今天下午,當他們準備要赴宴會時,後面一輛摩托車開上人行道,突然疾駛而來,直接往沈榮生的方向沖撞。懷慈發現不對勁,迅速的把沈榮生推開,自己反而閃避不及被攔腰撞上,由於她推擠的力量過大,沈榮生也摔坐在地,扭傷了腳踝。
而事實的真相往往是始料未及的,因為這正是受害者沈榮生導演的一出戲,他本意是受點傷,買通醫生加油添醋,好拐騙遠在海外的兒子歸來。
人算不如天算,他忘了把懷慈算進去,猜不著她會舍身相救,他雖然感動得無以復加,也因為害她受傷,心里非常過意不去。
「小慈啊,其實這件事是——」他尷尬的想說幾句話,卻被門外嘈雜的聲音打斷,隨即看見一個身影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