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沈伯伯的光,這光彩根本不屬於她,一旦沒了光源,她不知道是不是連自己的本性也要遁入黑暗。
家人相繼去世後,她更了解世上只剩下她一個人,誰也沒辦法讓她依靠。母親死後,她本來想切斷跟沈家的一切關聯,自從知道余家女子是破壞沈伯伯和沈伯母婚姻的罪魁禍首後,她便設法遠離他們的眼界,最好讓他們忘了她的人。
偏偏母親臨去世前,又拜托沈伯伯照顧她,還要她常常跟沈伯母聯絡一下感情。這麼困難的事想完成,也要沈伯母願意才行。沈伯母的敵視只有母親看不出來。母親老以為沈伯母的冷言嫌棄是因為她出身高貴,不把她們放在眼里。若是這樣還好辦,她只要努力賺大錢,便能讓沈伯母另眼相看。偏偏沈伯母的怨恨是從盤古開天便存在於女人之間的毒咒,那叫嫉妒。
所以消失真的是最好的方法。可惜老天爺實在不給機會,她換到哪一間公司,沈伯伯便收購哪一間公司準備讓她當老板。她換到累了,只好屈服,先到沈氏上班,再想別的方法。
其實沈伯伯對母親並不是愛,他從頭到尾只是想追求一個沒有完成的夢想。或許一開始他真的喜歡母親,認為她是自己的所有物,理所當然該結婚生子。但是當父親出現時,他又以兄妹之情的疼惜她、祝福她。假如沈伯伯真的跟母親結合,那他們之間一定只要恭敬而無歡愛。
娶余家的女子彷佛是他們世代相傳的責任,所以他才會念念不忘。
她比較幸運,配給她的那位沈公子不知流落何方。她已經忘了他長得怎麼樣,都十多年了,不過她知道額頭這疤痕是因為他丟下她,害她在後面追趕時跌倒摔傷的,大概怕受到報復,所以畏罪潛逃。
听說沈氏能發展得這麼快速,延伸至國外,全是那位沈公子經營下的成果,他負責開拓疆域,一國接一國。
唔,她輕打個冷顫。大白天的竟想起那只陰險的狼,讓她心情不好。
托他的福,她過了一個難以忘懷的恐怖童年,延續至今還有不少後遺癥呢!
距離下班時間尚有兩小時,無所事事的小美又湊至她身邊。
「喂!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小美不安分的低聲說道。
「什麼事啊?」
「嘿嘿,你知道的,我剛跟我男朋友復合,今天是他生日,我想幫他慶生,可是我工作還沒做完,你能不能幫我完成啊?」通常這招都會靈的,她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平常回家沒事做,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所以往常懷慈都會不計較的加班。但今天她有約會,可能沒法子幫忙。「很抱歉,我今天也有約會耶!」
「男的?女的?」小美興奮的試探。
「女的。」她為小美的語氣啼笑皆非。
「拜托!女的朋友會比男的重要嗎?」她嗤之以鼻。
「我的確是這麼認為。」懷慈正經八百的回答,實在不明白時下男女怎麼看這件事的?不過小美顯然是有異性沒人性那一型,光看她在男生面前又是另一副形象就了解了。
「哎呀!我不管啦!你一定要幫我。」小美看著手表,「已經五點了,我先走了,拜拜。」任性的她把一堆文件往懷慈的桌上一丟,背起背包一溜煙的跑掉了,連卡都委托別人刷。
望著滿桌的紙張,她勉為其難的一一整理好,搖頭嘆氣,既然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小時,趕一趕說不定能提早完成。
基本上,同部門的同事老喜歡拜托她幫他們加班。她不忍心拒人於千里之外,所以通常都會答應。該說她好欺負呢?還是太好心?反正皆大歡喜,她無差。
懷慈開始埋頭苦干,但過於專心,連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也未察覺。
※※※
敦化南路上,一輛耀眼的大紅跑車準確無誤的停在沈氏大廈的路旁。
車門一開,一雙修長的腿氣勢凌人的跨出車外。帶著墨鏡、長發披肩、穿著十分美艷動人的靚女從車內走出來,蹬著鮮紅的高跟鞋,一步步的接近沈氏。
由於已經是下班時刻,所以她要入內時,警衛盡責的要她填寫個人資料。
宋麗婷臉色陰沉,「你再說一次?要我寫訪客資料薄,你新來的,不知道我是誰?」
听到前有異動,另一位資深警衛前來關心,一打照面後,馬上扯著菜鳥警衛的衣袖,要他噤聲。然後態度恭敬的對她說︰「抱歉。宋小姐,他真的是新來的,你請,你請。」
「還要不要寫?」她神情倨傲。
「不用,不用。」老警衛的態度好像她是鬼神般的送請。
等她走後,菜鳥警衛問︰「她是誰?這麼跩。」
「她啊,可是大老板的貴客,怠慢不得。反正以後見到她離遠遠的就是了,否則犯著她啊,整得你哇哇叫。」
宋麗婷乘坐電梯上了七樓,來到懷慈所屬的企畫室。一進門便瞧見她伏案工作,專心得不知大禍臨頭。
「余懷慈,你好大膽,竟敢爽約,讓本小姐等了你一小時又二十五分二十一秒,你把我當傻瓜啊?」宋麗婷大發雷霆的把她指責一頓。
「麗婷,你怎麼來了?啊!七點多了,真抱歉,我……」懷慈看見宋麗婷追到這里來,著實嚇一大跳,她專心過頭,忘記跟人家的約會。本想早點完成;沒想到花費了不少時間,也難怪宋麗婷會怒不可遏。
「敢情你是故意的?」
怎麼敢?誰敢招惹宋家大小姐便是不要命了。「對不起,今天突然要加班,我一時忙過頭,忘了打電話通知你。」
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壞,宋麗婷當然要追究,「加什麼班?依照你這老古板的習慣,不可能工作做不完還要額外加班。」她抄起桌上的文件夾一看,然後不懷好意地用涂滿蔻丹的長指甲戳著她的肩膀問︰「你什麼時候改名字了?這文件好像不是你的。」
怕她察覺事實真相,懷慈飛快的抽回她手中的文件,不自然的笑道︰「沒有啦!你看錯了,是我自己松懈沒做完。」
「是嗎?」她上下打量了懷慈一番,「你還想騙我?懷慈,你什麼時候學會對我說謊?才一個星期沒聯絡,你倒是沾染了不少惡習。」任憑她如何解釋,宋麗婷仍執意認為她是故意的。「要不是我保你,你能安然的度過學生生活嗎?」宋麗婷舊事重提,無非是要提醒她之所以能畢業,是因為自己大力護航。
真是天大的誤會,事實上是沒有宋麗婷,她的學生生活可能會如她所願的平凡。
要是沈伯父不慫恿母親幫她轉入貴族學校跟宋麗婷同班就好了。好不容易那惡魔頭去國外念書,讓她逃過噩運,這一轉學,簡直把她轉入地獄里去。
沒錯,宋麗婷真的盡心盡力地維護她,不讓那些頤指氣使的大小姐欺壓她,但那是因為宋麗婷把她當成自己的玩物,想自己欺負使喚。
這麼霸道還如此的驕傲,普天之下就只有宋麗婷做得出來。
懷慈點頭稱是,「對……是,是我的錯,你就好心的原諒我好不好?」她莫可奈何的苦笑。
眼尖的宋麗婷瞄到她的表情後,質問道︰「你笑什麼?我說錯了嗎?」
「沒事,見到你心情好。」她絕對沒味著良心說謊,如果宋麗婷月兌掉刺蝟的外表,會發現其實她人倒是不壞,除了脾氣驕縱、嘴巴壞之外,她這個人心是很軟的。認為她有些孤僻自閉後,每幾個星期就會以學姊和童年舊識的身分,找她出來發發牢騷、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