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他猛然低喝一聲。
陳小麼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的說︰「你……你嚇人啊,聲音大就贏了,我……我才不怕。」
雖然她在心中一直鼓勵自己,絕對不會被這種威嚇所屈服。但是她嚇得連胃都發疼,就騙不了人。
「為什麼一聲不響的帶走孩子?」
不明所以的人,會以為他是被拋棄的丈夫,在逼問妻子為何帶兒子離家出走。
「我和政文如何,都不關似這位外人的事。」她轉身背向他,對于他的問題,不願多做解釋。
黑基尚冷笑,「誰是外人?是你還是我?我是政文的親舅舅,那麼誰是外人答案很明顯。」他話中有話,說的人明白,听的人卻一頭霧水。
陳小麼回頭道︰「你什麼意思?我听不懂。」
「事到如今,你還想瞞我!」他惡狠狠的脅迫她。
她急了,聲音不自覺的大起來,「你神經病,快出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隱約可以嗅到風雨欲來的氣息。
「陳小麼,這真是你的本名嗎?」
「我陳小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她雙眼無懼的望進他眼里,內心卻沒來由的顫抖。
他知道了什麼?
不!沒有人會知道她那段不堪的回憶,
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經說服自己忘記一切,那丑陋骯髒的過去只是一場惡夢,一場不由得她作主的夢魘。
她不斷的催眠自己,「我是陳家最疼愛的小女兒,是陳家的掌上明珠,所擁有的是應該的。」
她一次又一次的背誦,直到她開始相信這是真的。
沒有人會接受最壞的安排,那不是她的錯,她沒能力選擇。如果可以,她也希望白己出生在好家庭,有爸爸、媽媽、會爭吵的兄弟姐妹,偶爾抱怨零用錢不夠花用,父母親管得太嚴,煩惱自己長得不夠漂亮、吃得太胖,需要節食。
可是那時候她只想著下一餐在哪里?睡在哪里才不會有人來騷擾?如果今天他不提起,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經這麼墮落過。
黑基尚蹙緊雙眉,「你太小看我父親的能力,我都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麼?」她挺胸以對。
「你並不是陳家的女兒,是從孤兒院逃出來的孤兒,四處流浪,被陳家的兒子撿回家,陳家夫婦才向社會機構申請收養你。」
陳小麼臉色慘白的听著他的話,細小的汗珠慢慢從額頭滲出。
「你胡說!」她硬是不認帳。
「事實你自己清楚。」
他的話無疑是一把刀,深深的插進她的心窩,低頭仿佛可以看見鮮紅的血液,自她的心髒流出,淹沒她自己。
「你……你別亂編派,我是不會承認的。」止不住的寒意,由腳底往上竄升。
她不能退縮,不能暈倒,只要有一點撤退的念頭,都會讓她多年營造的信念崩潰瓦解。那麼,她將無顏面對對自己、政文和所有的一切。
她好不容易才能重新生活,為什麼總會有人想來破壞,為什麼?
若不是情非得已,也或許有一點懲罰報復的心態,黑基尚實在不想把她逼得這麼苦。
他沒法子不去注意她慘白的臉,手足無措還強自振作的模樣,那讓他心疼不已。
如果父親不帶那些調查資料過來,他或許還能拖延一段時間,讓政文別那麼快離開她身邊。
他承認政文跟著她確實比較好,而且自己也能就近照顧他們,但沒料到現在蹦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著實沒想到開朗的她有如此悲慘的童年。
八歲的時候他在做什麼?沒有特別的回憶,大抵整天對著書本、電腦學習股票買賣,看來他的童年也貧乏無味。
但是至少好過麼麼在街上流浪。
從調查報告上得知,她一直過著流離失所的生活,直到被陳家收養,她才能接受正常的教育。
知恩圖報,她極力爭取政文恐怕也是有此想法。
陳小麼宛如刺蝟般,敵意頗深的瞪視他,「我絕不會讓你帶走政文。」
他無所謂的擺手,「我也不想搶走他。」「是嗎?那你來干嘛?難道你吃飽沒事做,專門派人調查我的隱私,只是為了好玩?」她雙眼進出火花直射黑基尚,「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不就是想威脅我放棄政文的監護權,好讓我無地自處?」
她氣憤的奪過文件,往上拋擲,紙張散落一地。
黑基尚對她粗暴的行為不以為意,只是揚揚眉。「我今天來找你,純粹是因為你不告而別,讓我擔心,」
他彎下腰撿起一張照片,「而你的過去,並沒有讓我對你改觀,你在我心中依舊是同一模樣。你還是陳小麼,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他的語氣中听不出一絲嘲諷的意味。
陳小麼心存疑慮的問︰「既然如此,你給我看這些資料是什麼意思?我不相信你沒企圖。」
「是,我當然有企圖,我只是要警告你,我父親,也就是政文的外公,近期內一定會有所行動。」
聞言,她一臉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身世一旦被挖掘出來,會使她爭取政文的立場包加薄弱了。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過去可能會被攤在陽光下,她就像妖魔鬼怪,見光死,不見容于勢利且嚴于對人、寬以律己的社會。
一想到要同那麼麻煩的人物對抗,還無勝算可言,她便煩躁不已。
她心灰意冷的抹抹臉,無力的癱坐在沙發上,專心的思索著該如何才好。
黑基尚沒去打擾她,逕自打開冰箱,倒了杯冰開水,遞到她面前,踫踫她額頭。
「喝了它,先冷靜下來。」
被冰冷的杯子這麼一觸,她驚醒過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啊!你還沒走?」
「你的情況不容許我走。」
「哼!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看到我這樣子才樂呢。」她才不領情。
帶著一大堆資料來拆她的台,還假惺惺的裝誠懇,看了就有氣。
「嘿!你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可是百分之百贊成政文跟著你,況且我為了你,敷衍我父親也好一段日子了,我甚至好心來警告你,要為你出對策。」他一臉無辜的為自己辯解。
「不必了,虛偽!」「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對一個要以一千萬買回政文的人,你說,我要相信他什麼?」
黑基尚有點後悔自己帶著怒火來質問她的不告而別,當初他只想罵罵她,消消她的氣焰。
等一看她理所當然的臉時,他忍不住和她吵起來,甚至拿出父親給他看的資料來打壓她。
她的反彈這麼大,自己要付點責任,所以他才任她譏諷;
黑基尚眼見無法子息她的怒火,索性坐在一旁听她罵,想不到這種態度又惹陳小麼不滿。
「你出去,這里不歡迎你。」她瞪眼道。
「都是大學生了,講道理好不好?」
這句話又引起敏感的她心里不悅,她直覺認為他在諷刺她的出身;她的過去。
她口氣酸澀的說︰「是啊?我又不像某人,含著金湯匙出世,一張開眼就有眾多奴僕使喚。家大業大,名門望族的後代,血統優良、品種高貴,氣質更是過人,說出來的話是金玉良言,我這種路邊小野種,怎麼有資格跟人家說話,連呼吸時吐出的氣,人家都嫌臭呢。」
「喂!說話有欠修養喔。」他漸漸失去耐姓。
「修養?我就是修養太好,才會引狼入室。」
「夠了!我長這麼大,還沒人敢這麼數落我。」
泥菩薩也有三分土件,何況他只是平凡人,任誰被她這般辱罵,不發火還真是困難。黑基尚反擊道︰「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很像一句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