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羞成怒的伯恩聞言又奮起反駁,「我沒有。」
這死腦筋的少爺!威廉不敢相信他辛苦培育出來的主人,做人處世手腕絕佳,感情生活宛如白痴。
「好,那算我失言,我出去了。」他決定不再蹚這淌渾水,收了杯子準備出去。
身後乍然響起別扭的聲音,「等等。」
「還有什麼吩咐嗎?」他躬身問道。
如戰敗的公雞,伯恩無力的詢問︰「你怎麼知道的?」
威廉要笑不笑的冷淡響應,「你像是護著糖果的孩子,垂涎的看著它,又舍不得吃掉,別人只消望一眼,你就變相的發火。」他的語氣含有諷刺之意,說得伯恩臉色更沉。「假如我說的是錯誤的話,還望少爺原諒。」
「都被你糗光了。」伯恩瞪他一眼後,張牙舞爪的表情頓時垮下來,他模模鼻子,不自在的虛咳幾聲,「有那麼明顯嗎?」
「就只有你自己不知。」
是,伯恩承認第一眼見到琉璃那清麗白淨的瓜子臉時,心頭彷佛有某些堅定的堡壘被摧毀了,當那雙水靈靈的黑瞳羞怯的望著自己時,他覺得四肢百骸興起一陣騷動,直覺的想多貼近她一點,偏偏在她面前說出口的話是那麼的傷人。
不是不知道僕人對她的冷淡輕視,可是她卻能永遠對他們掛著笑容,而對他卻如見到鬼魅般的躲避,嚴重地打擊他的自信心。
曾經暗地里觀察她的舉動,發現在無人時,那張溫柔微笑的臉會透著哀愁,靜靜的呆坐一旁沉思。那是屬于她內心的真實面,突然間,他會以為她在落淚哭泣而心生不舍。
伯恩煩躁的輕嘆,了解主人心事的管家又說了,「少爺,需要我去看顧琉璃小姐嗎?」
他仍倔著脾氣,「不用了。」
這時僕人敲門稟報:「琉璃小姐帶著幾件行李出門了。」
他一驚,僵在原地,迎上管家看好戲的表情。
「少爺,琉璃小姐在此人生地不熟,除了朗克爵爺的家里外,她無處可去,你甘心把她推向別人懷里嗎?」
威廉不提還好,這一提,伯恩又醋意橫生,他賭氣的撒手不理。「去,去,她要離開就讓她離開。」
這呆頭鵝!好心提醒你不听,到時候可別後悔!威廉在心里暗罵。
懷著悲傷的心情,琉璃淚如雨下的往外走,天色昏暗,她無處安身。
最後在路上攔車往鄰近的小鎮而去,暫時住在鄉村旅館內。
進了旅館,她的淚水沒停止過,不斷的滴落在衣服上,引起旅館人員的注目。他們好意的問她是否遇到麻煩,或是身體不適,琉璃全無語的搖頭婉謝他們的關心,提著行李徑自回房。
查爾斯在鎮上是非常有名望的貴族世家,所以他們對常常跟在威廉管家身旁辦事的東方女客人依稀有點印象,只是不解她怎麼夜晚投宿于此?
到達客房的琉璃茫然如游魂的走來走去,一刻也安不下心來,腦海里滿是伯恩指責她的話,一股深切的悲哀攫住她的心髒,讓她痛得說不出話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在心里反對母親的婚事,她只是曾經有過幻想,如果這樁婚事遭遇到阻礙,母親或許能跟里歐分開,隨她回家鄉。
這樣的想法是很自私,她沒資格阻礙母親追求幸福,所以她再三的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有這麼可惡的念頭。
她要促成這樁婚事,但是……但是她總會不由自主的祈禱,希望老天爺破壞它,甚至希望伯恩能成功地說服里歐別娶母親。
沒錯,伯恩說對了,她真是一個虛偽的人,她從頭至尾都在假扮體貼善良的女兒。
事實上,她非常懦弱且自私,丑陋得連自己都不敢去面對,任其私心在心里發酵,
她根本不配當母親的乖女兒。
以為這痛處隱藏得很好,卻活生生的被伯恩扯出來,暴露在陽光下。
不要母親結婚,她不要母親被別人奪走,她的心態宛如三歲孩童,離不開媽媽。
幼稚,琉璃,妳好幼稚!她噙著淚水倒在床上,任其浸濕臉頰。
琉璃離開堡里的第一天,伯恩尚能勉強自己不去過問她在何處。
因為他猜想她百分之百在朗克家里,他寧願被醋意淹沒也不願先開口問,有關尊嚴的事情,他是絕不會低頭的。
直到第三天朗克帶著笑臉、甩著車鑰匙、哼著小調拜訪查爾斯城堡時,他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琉璃以何種心情離開這里,她斷不可能去朗克家,他不該忽略她那小小的骨氣啊!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是一個死腦筋的人?如果沒有,請你听進去。我不過是看琉璃悶,舍不得她那小臉帶著憂愁,所以才帶她到處晃晃,你做什麼趕她出去?」朗克一想到這一季的模特兒離家出走,他就忍不住想訓訓好友。
「是她自己離開的。」伯恩依舊專注于公事上。
「沒你的厲聲責備,她會跑出去?」他沒好氣的叫道。看伯恩佯裝鎮靜,他又危言聳听的大放厥詞,「現在英國的治安已不如從前,別以為遠離塵囂、地處郊區就可以放心,很多心理變態的人都是在這種地方隱藏。」
「沒錯。」威廉管家立于一旁猛點頭。
「而且琉璃那麼可愛,柔弱的東方小女人出現在這種地方,一定有很多登徒子企圖騷擾她。」
伯恩憤怒的拍案而起,「誰敢這麼做?」
威廉和朗克心有靈犀的面面相覷,交換一個奸詐的笑容後,又恢愎正經的神色。
「其實我知道琉璃小姐在哪里。」威廉慢絛斯理的說。
想知道又礙于顏面的伯恩撇嘴道︰「不要告訴我,這麻煩精的事我不想听。」
「何必告訴你們家無情的少爺呢?說給我听還差不多。」朗克又上前湊熱鬧。
「那好吧,我跟你說,你千萬別讓少爺知道。」他故意大聲的說出來,「其實琉璃小姐打從出去的那一天起,就在鎮上的旅館里住下,我听下人說她老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里,很少出來走動。」
伯恩豎起耳朵听得仔細。
原來琉璃一個人住在小旅館里,這女人就是愛跟他唱反調,有寬敞氣派的城堡不住,寧願去住小套房。
「而且吃得很少,听說前一天還淋了雨。」
「這樣啊,真是太不小心了,不知道有沒有著涼?」朗克有意無意的用眼角睨了伯恩一眼,意思是你听到沒?
他們兩人明目張膽的在伯恩面前一搭一唱,假惺惺的姿態連他們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只等當事人有所反應。
在內心天人交戰許久後,伯恩這才掙扎的說︰「去接她回來吧!」
于是一行三人以飛快的速度到達旅館門口。
這旅館本來是方便游客休息的小地方,服務人員一看到兩位爵爺同時到達,驚訝得不得了,這附近的土地都是屬于伯恩的名下,所以他們誤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等到威廉表明來意之後,他們才趕緊帶領伯恩到琉璃的房門口。
「這位小姐前晚回來後,就一直沒出過房門。」
威廉敲門喊道︰「琉璃小姐,請開門。」連喚了幾聲都得不到響應。
伯恩眉頭一皺,有點急了,他大力的拍打,「琉璃,妳別無理取鬧了,開門吧。」
門內依舊無聲無息,服務人員準備下樓找房門鑰匙。
「來不及了。」伯恩深覺不對勁,馬上用力的踹開房門,沖入室內。
黑暗陰森的籠罩整個房間,而床上有一小小的隆起物,顯然他們要找的人正蜷縮在床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