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齊修吹胡子瞪眼楮,「什麼朋友,還不是你到處亂撿東西。」
「還曾撿回個人。」荊無雙涼涼的補了一句。
「阿久是好人。」他也是她撿回來的,目前是荊家莊的護院。
荊無雙咕噥低語,「在單純的人眼中這世間沒有壞人。」真不知是好是壞,還好她是莫麟的麻煩。
「雪兒,雖然府里不缺那一口飯,但你別忘了你終究是個姑娘家,遲早要嫁人,你養那麼多……呃,朋友,難不成你要帶著它們出嫁當嫁妝?」荊齊修不懂她在朋友跟寵物這兩個字詞上的堅持,不都是吃白食的牲畜?但為避免再一次爭執,他先改了口。
「為什麼不可以?」如果未來的相公無法接受她的朋友,她干麼嫁,留在府里吃好穿好又可以跟朋友玩。
「你別忘了你嫁過去是要當人家媳婦,日後是莫莊的當家主母,哪能整天跟那些牲畜混在一起。」
「那我不要嫁。」荊無雪靈機一動,興致勃勃地道︰「爹,既然你那麼想『嫁人』,乾脆你替我嫁。」
「噗!」荊無雙一口茶噴了出來,忍不住大笑,「好好,這個主意好。」
荊齊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雪兒,你說這什麼話,爹是男人怎能嫁?還有雙兒,看看你什麼樣子,姑娘家笑的時候嘴巴不要張那麼大。」
唉!他前世是造了什麼孽,生這兩個女兒,一個天真善良近乎愚蠢,一個狡詐得像狐狸。
「爹,男孩子就不能嫁人嗎?」荊無雪淺蹙黛眉,男人不能嫁這是誰規定的?
「我不管你怎麼說,我決定的事不容反駁。冬梅,帶小姐回房。」
「我不要去廣州啦!」嫁人就不能和大黃它們在一起,那她才不要嫁,還干麼到廣州去?
領教過她拗起性子來的頑固,荊齊修試著動之以情,「就算是莫大娘想念你,希望你去探望莫麟,你也不願意?」
她為難的顰眉,「他身邊有很多紅粉知己會照顧他。」听說她未來的相公在女人堆里非常吃香。
「你可是他的未婚妻!」他快昏倒了。
「雪兒,你不是想幫大姊巡視生意?」荊無雙淺啜了口茶,這種白痴妹妹還是早丟給別人操心。
她忙不迭的點頭,小臉閃動著興奮,「二姊,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具經商奇才的大姊是她崇拜的對象。
「廣州那邊的蘇州茶坊似乎出了點狀況。」
「什麼狀況,這事我怎麼不……」看荊無雙使個眼色,荊齊修識趣的噤聲。到底誰當家?他不滿地在心里直嘀咕。
「很嚴重嗎?」荊無雪憂心染上眉梢。
荊無雙放下茶碗,沉吟道︰「本來是該二姊去,可是大姊最近失去了音訊,我必須北上一趟。算了,你身體不好,還是待在家里好了。」
「二姊,阿久教我練氣補身,我身子骨已經好很多了,你就讓我為家里盡一些力。」靠著姊姊們的保護,她享受無憂的生活已經夠久了。
「你一個人可以嗎?」
荊無雪點頭,興致勃勃。
「那巡視廣州那邊茶坊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擺平了。
第二章
大唐的工商發達,國際互市頻繁,出口以棉、絹、茶及瓷器為主,進口則多為西域諸國的馬匹、毛皮和來自南海的珍珠與寶石。為因應交易日益頻繁的海上貿易,大唐於是在沿岸重要港口設市舶司來管理,而地近南洋的廣州便成為出入南海的商業重鎮。
便州自然也是荊家經營的蘇州茶坊拓展貿易的一個重要的據點。
大街上林立的攤販店鋪,熱絡交易的人群吆喝聲,在在讓初次來到廣州的荊無雪大開眼界。
「小姐,你坐好。」冬梅死命拉著老往馬車車夫旁掀簾探頭探腦的荊無雪,免得她掉出馬車外給車輪輾死。
「冬梅,你看到那艘船了沒,好大耶!」
「奴婢看到啦!」舒適的馬車內不待,偏要探向外頭忍受日曬風吹。「小姐,你小心點。」她膽戰心驚地拉著身子半懸在車外的荊無雪。
「我知道,哇!那艘船更大……咦!那里圍了一大群人不知道在干麼,我過去瞧瞧。」她連忙要車夫停下車,甚至未待停穩就跳下車去。
「小……」冬梅伸手僅僅沾到荊無雪的衣角,她嘆了口氣,照這情況,他們何年何月才能到莫莊呀?
「你這小表頭,小小年紀不學好干起扒手,如果不把你偷來的錢交出來,我就把你送到衙門。」
「我沒有偷,各位叔叔伯伯嬸嬸阿姨,你們大家評評理,這人仗勢欺人,抓著我這小孩就說我偷他的錢。」
旁觀者眾,卻沒有人出手相救。荊無雪鑽進人群中,只見一個身穿錦袍的嚴峻男子揪住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孩。
「要不然讓我搜身,就知有沒有。」這把戲他見多了。
「你……你別亂來。」男孩緊張的環胸,心虛的眼珠不停的轉。
「只要你把錢交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男子手伸向他。
「你這大人欺負小孩算什麼英雄好漢?」荊無雪瞧瞧左右,發現大家淨是指指點點,沒人敢吭一聲。她直覺地沖上前,擋在男孩面前,「小兄弟,你別怕。」
「仙女姊姊。」男孩機靈的躲在她身後,朝男子扮個鬼臉。
「姑娘讓開,這小表偷了在下的錢。」男子微惱,怎麼也沒想到會突然冒出個嬌俏的小泵娘,縴巧細致若精雕細琢的水晶女圭女圭,彷佛一只手就可以捏碎,讓他口氣無法凶惡。
「是嗎?你有何證據?」她睜著明亮的大眼楮,義憤填膺地問。
「小姐。」冬梅急忙的擠進人群,看到這一幕差點昏倒。「小姐,你別多管閑事,我們還要趕路。」
「這里是出了什麼事?」這時,一個輕搖羽扇的偉岸男子在隨從護送下,施施然地走來,圍觀的眾人紛紛讓出一條通道。
「少爺。」嚴峻男子朝來人拱手一揖低語,「抓到賊人了,可是……」他猶豫的睨了眼護衛著男孩的嬌小女子。
「莫艮,你先退下。」
莫艮聞言眉頭微擰了下,隨即面無表情的退開。
「你就是那個放縱屬下隨便欺負弱小的壞蛋?」
荊無雪端詳著這個被稱為少爺的人,玉樹臨風的他有著白淨儒雅的相貌,子夜深瞳閃爍著笑意,可瞧他一雙桃花眼透著輕浮邪肆,一看就知不是什麼好東西。
若不是官家公子就是哪家不成材的紈褲子弟,成日附庸風雅,自以為瀟灑,在蘇州像他這種有外表沒半點內涵的人她見多了。
「在下姓莫,單一字麟。」
「啊!你是那個那個……」一旁的冬梅一驚,張口結舌。
「那個什麼?冬梅,咱們跟這種油頭粉面的男人不必說太多。」見著冬梅驚喜又羞澀的模樣,荊無雪心中怏怏不樂。冬梅對男人向來不假辭色,為什麼見到這娘娘腔的男人就變成了花痴?在蘇州像女人一樣漂亮的男人比他還好看的多得是。
「放肆。」莫麟身後另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人慍斥。
「莫離。」莫麟揚扇制止,溫和有禮的上前,「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曾在哪里見過?」
白里透紅的肌膚因為怒氣更加嫣紅,靈眸流轉出水色波光彷佛會說話似的,他總覺得這雙靈氣生動的大眼楮似曾相識。
「哼!誰會跟你這鄙俗的市井無賴認識。」荊無雪抬起不馴的下顎,「這事我管定了,冬梅,你先帶這小孩到馬車上。」
「謝謝仙女姊姊。」男孩眼中明顯的松了口氣,可惜荊無雪沒留意。她只一個勁的氣呼呼的瞪著色迷迷的莫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