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則是露出得意之色。憑她這個花魁也敢肖想她家小姐,門都……窗都沒有。
「春蘭,你和她共騎一馬。」
荊無情的話讓兩個女人登時垮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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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蟠虎踞,雄霸塞北;
沙漠之王,夜城之皇。
碧若金湯的夜城矗立在一片光禿荒蕪的半山頭,以碉堡式建築雄據北方,進可攻、退可守,簡直可媲美天下第一關山海關。
因位在長城之外而不受限於大唐律法的約束,即使是掌管夜城所在地的大唐節度使也不敢輕捻虎須。
因此,長城內外的達官貴人都想拉攏這位北方霸主,偏偏夜皇鐵烈冷傲狂妄的不賣任何人帳,囂張的氣焰讓許多登門造訪的官員為之氣結,所以,他樹敵不少,不過,他擁有的龐大江湖勢力令人忌憚,不敢妄加造次。
然而欣賞他的人亦不少,像逍遙樓樓主就對他大有相見恨晚之憾,任逍遙樓三少在夜城受磨練而不過問。
此刻,石定風好想回逍遙樓逍遙。
「她要來了嗎?」在大堂之上的鐵烈來回踱步,幾乎在光可鑒人的石地上踩出一條深溝,就像是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表一樣。
「我已經叫探子去城里看,不一會兒就會有消息。」
「石瘋子,最好你說的是真的,否則你就先把脖子洗乾淨。」鐵烈齜牙咧嘴的威脅。
石定風吞了下口水,感覺他那如凶猛狂獸般鋒利的牙齒彷佛隨時會咬上他的脖子。
「報告,探子回來。」門口的僕人傳來通報聲。
「快叫他進來。」鐵烈走回堂前的太師椅坐下。
一個青衣勁裝的男子快步進門,單膝點地,拱手一揖,「稟夜皇,蘇州茶坊的荊無情一行人由棲鳳樓出發,隨行的有柳鳳娘及僕眾數十人。」
「這個荊無情真厲害,居然住在邊塞遠近馳名的棲鳳樓,鳳凰相伴,夜夜春宵,看來他挺懂得把握時間,一點也不浪費,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石定風瞟了眼鐵烈。
鐵烈酷著一張臉,沒有什麼表情,「還有呢?」
「預計午時一刻抵達夜城城門。」
「很好,下去繼續再探。」鐵烈拂袖揮退探子,精銳的目光望著這方縱聲大笑,「來得好。」
石定風覷了覷鐵烈,見他瞳中閃爍著深奧難解的精光,他開口問︰「你不介意嗎?」
「介意什麼?」
「姓荊的和你的老相好柳鳳娘關系似乎不尋常,而且他們昨夜還同住一個屋檐下,難保……」
「那又如何?」
「你不怕他跟柳鳳娘之間有什麼曖昧?」
「她們能有什麼曖昧?」都是姑娘……等等,他突然想起那個老是黏著無情的小女僕望著無情時,不經意流露的傾慕眼神,還有柳鳳娘可是……
石定風望著臉色瞬變的鐵烈,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
鐵烈冷不防拍了下椅子扶把站起身,力道之大,讓一張好好的太師椅登時四分五裂。
「鐵劍、鐵心何在?」
兩道黑影迅速一閃落入大堂中央,從頭到腳全身漆黑的勁服將人裹得密不透風,僅露出一雙炯亮的冷眸,完全分不出性別和模樣。
「你叫夜鬼做什麼?」
夜鬼,顧名思義即來去像鬼魅,無影無蹤,是夜城的護衛,以五行八卦分成十三堂,五行主內,八卦負責對外,各有各的職責,像士堂鐵劍負責保衛夜城安危,而水堂鐵心則是鐵烈貼身的護衛。
那次鐵烈發生意外而失蹤,身為水堂堂主的鐵心自責沒擔負起保護主子的安危,便去火堂負荊請罪,自罰到神魔夜窟關到主子回來,那是個連神魔都會恐懼的洞窟。
「听著,我命令你們暗中護送荊無情到夜城,我要她毫發無傷,不得有誤。」
鐵劍和鐵心一領命便咻的不見蹤影。
「你真的是瘋了。」石定風只能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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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好累,我們還要走多久?」春蘭坐在馬背上,頻頻詢問。
「覺得累就坐進馬車,沒人要你騎馬。」
「是呀!春蘭公子,我和我的婢女可以同擠一輛馬車。」自馬車布簾掀開一角,柳鳳娘絕艷的容顏探出,此刻她身上披的白氅正是荊無情的。為了留下荊無情那一點溫柔,她買下白氅,又乍聞她欲前往夜城,便提議一起同行多個人照應。
柳鳳娘頭一側,水燦燦的幽瞳蘊含無限柔情的投向荊無情,「荊公子,你也可以和春蘭公子一起坐進馬車,不用捱風沙之苦。」
「不了,謝謝柳姑娘一番心意,我習慣了。」荊無情口氣不冷不熱,「春蘭,你要坐馬車嗎?」
「我想騎馬。」這樣才顯得與那個什麼鳳的不同。
「那就安靜一點,別再喊累。」
春蘭撇撇嘴,有些不是滋味。望著前頭騎著馬的荊無情,狂風吹來陣陣的金黃色細沙在她身邊形成一圈圈漩渦,將她包圍其中,感覺好像要把她淹沒,害怕她即將要消失……
春蘭失神的月兌口而出,「小姐。」
「你在叫誰呀?」荊無情不動聲色,給了示警的一眼。
「我……我是想向柳小姐道謝,謝謝她一番心意。」春蘭發現自己額頭冒出冷汗。
柳鳳娘嬌羞的道︰「哪里,奴家還得謝謝莉公子一路的照顧……危險。」
荊無情回頭,正打算閃避那破空射來的飛箭時,但聞殺伐聲響起,她看見上次的山賊出現,而一群黑衣人也自天而降,落在他們隊伍四周。她還沒看清對方出手,頓時飛箭如雨般全斷成兩截落在他們外圍。
「是夜鬼。」柳鳳娘驚呼。
夜鬼?荊無情耳聞過,夜鬼是夜城的護衛,全是夜皇一手教出來,隨便一個夜鬼的武功都可名列江湖前十名。
思緒才翻轉了下,夜鬼已失去蹤影,地上看不到一具尸體和血漬,只有斷簇殘箭可以證明那些夜鬼曾出現過。
「夜鬼沒有夜皇的命令是不允許離開夜城,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此?」柳鳳娘心里很清楚她的地位還沒有尊貴到讓夜皇派出夜鬼,她只不過是他開設的棲鳳樓中的一個名妓。
對夜皇而言,女人僅止於暖床,他不會為了女人如此慎重,他身邊不乏北方豪放女和南方佳麗傾心,但不管是妓女或千金小姐他都是一視同仁。
「惺惺作態。」春蘭聲如蚊鈉的咕噥。
耳尖的荊無情怎麼可能沒听見,她送給春蘭一個示警的眼神,「柳姑娘,托你的福,看來夜皇對你是一片真心。」
荊無情的柔聲細語,讓柳鳳娘不勝竊喜,「荊公子,你太客氣了,說不定是因為你是夜皇生意上重要的夥伴,夜皇才會派夜鬼相迎。」
「少爺,這里好靜,有點陰森森的,我們還是快一點趕路。」春蘭搓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荊無情頷首,望著遙遠的夜城氣勢磅磚、巍峨矗立在黃土飛揚之中,而一大片烏雲慢慢的自左右兩側及背後向她靠攏,像是要將她推向夜城,莫名的心悸了下,一種在商場上讓她無往不利、敏銳的女性直覺起了異樣騷動,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不安,彷佛有什麼事即將發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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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了。」石定風爾雅的品茗,斜娣了眼堂上的鐵烈,此刻他端坐在價值不菲的石椅上,雕以龍騰鳳舞,瓖以夜明珠翡翠,重要的是它夠硬。「我覺得你還是回避一下。」免得嚇死人。
「石瘋子,你管太多了。鐵心。」他沉聲喝令,只見由屋頂飄下水雲紗帳阻隔了堂上與堂下,「我坐在這邊看。」
石定風搖搖頭。這個男人一旦打定主意,就算有一百頭牛拉他,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說不定還會被拖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