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棄推開眾人,走道木箱前,輕輕的將若男抱出箱外,小心翼翼的檢視她的傷口,深及見骨,血肉模糊,他不由得低咒一聲,感覺心髒被撕裂。
「你們怎麼會躲在箱子里?」是魂斜瞪自箱中爬出來,余悸猶存的阿飛。
阿飛腳剛找地,兩腿一軟,還好鬼娃適時伸出援手,「謝謝。」
「你們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阿飛眼淚撲簌而下,「對不起、對不起!」
「光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是魂送了一記白眼,然後看正盡全里對若男施救的不棄。
「鬼娃!備馬。」不棄抱起若男。
「你要去哪?」是魂看不棄抱著傷重的若南跨上神駒。
「落日山莊。」
「那這些貨物怎麼辦?」是魂可不想很這對玄谷而言,沒多大用處的東西相處。
「扔了。」不棄呀的一聲,御馬奔馳而去。
「扔了?」是魂苦笑,「你說扔就扔,就算沒什麼價值的貨,好歹是人家的心血結晶。吳伯!這里交給你。」他拉過一匹馬。
「你要去哪?」阿飛趕緊上前,「我也要去。」
是魂挑了下眉,無異議的聳肩,「上來吧。」
第八章
沉浸在銀色的月光中的落日山莊,坐落在落日湖之中,僅以扁舟來往載送來訪的客人。
「不救!」廳堂上一個懦雅的男子猛打呵欠,嚴以拒絕一個身材福泰的中年男子。
「求你救救我唯一的命根子,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懦雅男子微微頷首。
「你是答應,用我小女的命來換?」
「我什麼時候說可以了?」女孩子的命就不值錢,重男輕女,迂腐。
「可是你剛剛點頭了。」
「去!」懦雅男子不客氣的發出嗤聲,「既然你不同意我們的交易,那句沒什麼好說的,方管事,送客。」
這時,僕人領著不棄和是魂一同進入,與方管事及福泰的中年男子擦兼而過。
「無雪,又假扮你哥哥了。」是魂調侃著懦雅男子,識破她的偽裝。
「是大哥,不大哥。」無雪嫣然一笑,跑下廳堂,「大哥身體不好,當然由我來坐鎮,這幾位是?」她打量著女扮男裝的阿飛,之後視線落到不棄懷中臉色蒼白的若男,心下有些了然。
「你大哥呢?」不棄淡漠的問,拼命壓抑內心的惶恐不安。
「方管事,帶他們到日曜齋。」無雪深思的瞥了眼不棄,「不大哥,你沒忘記大哥訂下來的規矩吧?即使你的身份非比尋常,也地照規矩來。」
不棄沒答腔,隨方管事穿過拱門。
「救命抵一命,誰來為她抵命?」是魂與不棄並肩沉吟。
「我來抵。」阿飛眼神堅決,事因她而起。
「可惜你的命不值錢。」幽邈的嗓音宛若漂浮的雪絮,輕柔飄忽不定,感覺不具任何威嚇力,卻又向涓涓細水,流過每個人的心扉。
涼亭內,穿著松垮麻布衣的削瘦男子,與一個著灰袍正背對他們的男子對弈。
「無命,下去。」只見灰袍男子擺擺袖,精瘦男子身形如鬼魅般離去,說他是鬼魅,一點也不為過,因為沒有人不用腳走路,他是用飄的。
阿飛登時全身起了陣雞皮疙瘩。
灰袍男子轉過身,竟是半張蒼白如鬼,半張赤紅色似充血的臉孔,若走在大街下,絕對會被當作妖怪。阿飛咽了咽口水,揪緊是魂的衣服。
「你平時的膽子呢?」是魂挪揄。
「你管我!」阿飛送他一個白眼,戒慎的盯著那張詭異的面孔,「你真的是無常怪醫?」震撼的心髒不停鼓勵,何其平凡的她,竟能見到如此的大人物。
「如假包換。」無常點頭為禮,不冷不熱的道。
「太好了!」阿飛興奮的沖上前,「你好,我叫阿飛,請你救救男姐,我向你磕頭。」她咚的跪下開始磕頭,頭還沒點地,就被一股無形的托力扶起。
「沒用的,我不會壞了自己的規矩。方管事,先帶他們去客房。」我常輕輕扶起阿飛。
「不用擔心,不棄會想辦法。」是魂上前拍了拍阿飛的肩。
「這是哪里?」若男從夢魘中驚醒,發現不棄正以掌心點著她心口,源源不斷的熱流滲透她心窩。
「落日山莊。」
「你在說什麼?」她虛弱的問,感覺全身像麻痹了沒有知覺。
「現在別說話,你需要休息。」不棄收掌,將她扶躺下。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若男倦怠的闔上眼。落日山莊似乎在哪听過,好像是那個叫什麼無常怪醫……
「無常。」不棄向推門而入的人點頭。
「我看她的傷,刀鋒淬毒,毒侵肺腑,如果不好好醫治,這條胳膊,甚至是這條命,恐怕都難保。」
對了,無常。若男靈光閃過腦海,如果爹還在世能找到無常救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想著,灼人的熱液滑出眼眶,在兩頰留下兩行燒燙的淚痕。
「她是你什麼人?」無常挑起一道眉問。
不棄沉默,坐在塌側,弓起食指輕輕試去那晶瑩剔透的水珠兒。
「你愛她?」無常敏銳的道破,憑醫人無數的經驗和直覺,縱使不棄那張剛硬冷漠的面孔,像臭水溝的石頭看不出心思。
不棄依然不發一語。
怎麼可能?若男躺在塌上,胸臆充滿酸澀的滋味。
「師父遺命不敢違,你想怎麼救她?」
「師父定下的規矩是什麼?」不棄總算開口,低沉嗓音不卑不亢。
「救一命換一命,一命抵一命,地上不多人,地下不少魂。」我常順口溜道,挑起一道眉,「你該不會是想用你的命來換她吧?」笨蛋!
「有何不可?」
他就知道。無常翻了翻白眼。
「不!我毋需為我犧牲。」若男吃力的睜開眼,不知哪生來的力氣,讓她緊抓著不棄的袖子。
「姑娘,醒了?」雖然早知道她根本沒睡,無常也識相不點破。
若男牽強一笑的頷首,「你就是無常怪醫?」好特別的一張臉。
「你不覺得恐怖嗎?」我常錯愕于她異于常人的反映,是病入膏荒連視力也變差了,還是驚嚇過度,無法反應?她是第一個肉次見到他不會移開視線的人,句連他親友家人見到他,都像見到鬼,休說普通百姓的反應了。
若男蹙了下眉,「恐怖?為什麼?」
「我這張臉呀!看到我這張臉你不害怕嗎?」無常指了指自己的臉。
「那是畫上去的還是天生的?若是天生的,那很特別,你不覺得嗎?怎麼會可怕?這表示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若男綻開虛弱的笑顏。
「從小我爹就告訴我,世間的人有許多種,不跟貧富貴賤,光外表也有很大的不同,像膚色有白的、黃的,還有黑色呢!甚至連眼珠子也有很多種顏色,像我爹就曾招待過來自海外的商人,他的眼珠子還是綠色的。」沉湎于回憶,她內心百感交集。
無常瞬也不瞬的注視她,突然冒出一句,「不棄,我羨慕你。」
不棄沒應他,執起若男冰冷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想給她溫暖。
若男眼底浮著一層氤氳的波光,「不棄,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我已經沒了爹,不能再失去你,所以,就算我走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千萬別為我犧牲,我祝你……祝你和靈玉姑娘白頭偕老。」說真的,心如絞痛的痛楚襲向她疲倦的意識,登時昏了過去。
靈玉?無常攏起眉,睨著悶不吭聲的不棄,滿腦「霧沙沙」。
不棄深奧的眼迎上無常,「師父不是還有項特例,非玄谷人不救?」
無常點頭,「只可惜她很玄谷沒有任何淵源,我也無能為力。」驀的直覺一震,「等等,你該不會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