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飛籠堡,薛冰依舊被安頓在桂院,毗鄰著蓮閣,相隔一道藍瓦白牆。
在丫鬟沐浴淨身後,她換上粉紅色的宮裝羅裙,腰束以紅色繡花的腰帶,感覺十分飄逸柔美,對她久穿勁裝行走江湖的俠女而言,反而有些不適應這柔軟的細緞,細致的質料。
衣服模起來觸感輕柔,但走起路卻綁手綁腳,還要輕挪蓮步蹀蹀而行。
好不容易走出桂院,到了與回廊相接的大門,正要跨過門襤時,前腳踩到了裙擺,後腳跟抬起踢到門檻,可以預料的她整個重心往前傾,腳步躓踣的仗著身手靈活反應撐了幾個小碎步,還是無可避免向下伏倒,眼看要撞上蓮湖的護欄……
一個強而有力的手臂勾住她的柳腰,拯救她免於與護欄接吻的惡運。
她正要轉身向對方道謝時——
「我要求一個吻。」一個濃濁的鼻息吹拂在耳際,似乎看透她的心思。
除了石雲,還有誰那麼大膽,趁著四下無人對她上下其手。
她羞窘的掙扎,「放開我?你這個無禮的家伙。」
他深吸了一口氣,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清香,「你穿這樣很好看。」
听到他的夸贊,她心咚了一下,脈搏開始不規律的鼓動,耳根子也跟著燒熱,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吸溫溫的拂過她的發梢。
「別這樣,會有人看到。」她尷尬的閃躲,企圖掙月兌他雙手的箝制。
她赧然的語氣今他莞爾不已,正想多享受一下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滋味時,耳尖的听到細微的步伐朝這而來,他立刻放開她。
「今天天氣真好!」他雙手撐著護攔,仰望蔚藍的天空。
瞧他一副裝模作樣,她知道有異,失落的情緒換成配合演戲的偽裝心情。
「是啊!只是厚重的白雲下陰沉沉的灰雲,恐怕會下雨。」她還是忍不住向他挑釁。
「真沒想到薛姑娘也懂得天候節氣,察言觀色。」他毫不客氣反駁回去,似笑非笑的斜睨她,言下之意是調侃她不錯嘛!反應滿快的。
「略知一、二,還是不如石大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為呀!」她毒辣的反將一軍。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石雲搬出孔夫子的大道理。
「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薛冰諷刺他想做君子,再修身養性一百年吧!
「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石雲狡黠一笑,即使你心中空空洞洞,我還是知無不言。
薛冰知道他在罵她無知呆蠢,氣得牙癢癢道︰「吾未見好欲者,如者也。」
「大哥!你們在做什麼?」石風人未到聲先到。
石風這小子什麼時候不好來,偏偏挑她氣血翻騰,正想罵人的時候出現。
石雲氣定神閑的負手而立,「我們在討論孔老夫子。」說著,還故意朝薛冰拋個媚眼。
薛冰氣得差一點嗆到,橫了石雲一眼,他就不能正經一點嗎?
「孔子?難得薛姑娘有這個閑情雅致與我大哥談天說地。」石風拱手一揖,佩服之色溢於言表。
「是啊!兩位公子。奴家奉送你們一段詩。」薛冰甜甜的笑,盈盈一福,「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語畢,挽起裙擺快步的回到桂院中。
留下的石雲哈哈大笑,而石風則一頭霧水!
好個舌尖嘴利的丫頭!石雲愈來愈期待和她相處的每一天。
「她在說什麼呀?」石風仍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為什麼她的話會讓大哥笑得那麼開心?
「沒什麼,你找我有什麼事?」石雲止住笑聲,轉移話題。
「爹回來了,正在廳堂。」
奔回桂院的薛冰,走在散發清香的桂花小徑,夾道都是盛開雪白小花的桂花樹。
回想石雲的戲弄促殃,薛冰氣惱的折下一枝桂花,拔掉樹枝上的葉以宣泄怒火,正當她準備辣手摧花時,不期然眼前出現兩位銀光閃閃的背影,正好擋住她的去路?她抬起頭是銀城公主;她記得比較高的石雲叫她銀霜,是姊姊;另一位是銀月。
「薛姑娘。」銀霜轉身,冰冷的銀面具散發無限威儀,冷傲的睥睨她。
薛冰可不是被嚇大的,「銀霜、銀月,不知兩位大駕光臨寒舍,有何指教?」照平時,她應該豪爽的抱拳一揖,但今天穿裙子,不能表現太粗野,只有斂身一福。
若是她們是來端架子挑釁的,不管她們高貴的身分,她會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管他什麼淑女不淑女的。
「我們是來告訴你最好放棄。」銀月坦直率性的說。
「銀月。」銀霜臉一沉,銀月立刻噤聲。
臂察銀城姊妹的言行舉止,薛冰覺得比較欣賞坦率無偽的銀月,至少不會像銀霜那樣冰冷不近人情。
「去桂花亭坐坐。」薛冰指著前方不遠矗立在桂花叢中的涼亭。然後喚來丫鬟奉茶。
三位未婚妻聚在一起這是何等大事,不知要商議些什麼?
飛龍堡奴僕雖然很好奇,但謹遵堡規,沒有主人的命令不得打擾貴賓的院邸,連經過門外也不行,這也是為什麼西廂院特別寧靜,廣大遼闊的湖鮮少有人溜達。
薛冰淺啜口茶,「說吧!你們有何目的,不必拐彎抹角的。」
「薛姑娘,快人快語,我也不妨直說,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何而來?石大公子乃家父看中意的乘龍快婿,未來要繼承銀城的人選,以他的才華大有可為,你又何苦斷送他大好前程?」銀霜道。
「石雲不可能入贅的,依他的性子他寧願瀟灑的浪跡天涯,也不願局限一小塊天地。縱然你們銀城有的是金山、銀山,給他權勢地位,但是那是你們單方面的想法,他不可能為了區區名利財富而放棄他的自由。」若非她們要來找他,他還想多過幾年單身的生活。而若不是她們鬧烘烘的大張旗鼓,搞得天下人盡知,她也不至於被爹迫來蹚這渾水。
銀霜敞眯起眼,仔細打量薛冰,冷冷道︰「你可別忘了你也算是銀城的血脈。」
「不是叛徒嗎?」薛冰可沒忘她們對她母親的批評,別人怎麼說她,她無所謂,左耳進右耳出;一旦辱及她的親人,她則是會記仇的。
「你母親是你母親,你是你、只要你願意,銀城隨時歡迎你。」銀霜提出個赦免。
「哎呀呀!法外施恩呀?」薛冰揶揄的冷笑,「只可惜本姑娘是叛徒的女兒,高攀不起。」照平常她待人處世,她是不會對陌不相識和初次見面的人如此失禮,她不像師兄是拒絕和別人親近,她通常可以和所有的人,不論平民百姓或達官貴人,不論男女都能做個普通明友。
但,惟獨銀城大公主例外,她連普通朋友也不屑去攀,以免貶低了自己的格調,誰教她們說她娘的不是。就算她娘是擅自離城,背叛了銀城;就算她娘瘋了,但娘就是娘,絕不容許外人來批評。
何況上一代的恩怨由上一輩的人去解決,她們和她都是小孩子,哪有置喙的余地,她們未免管得太多了。
「你……」銀霜顯然被激怒了,不過為了維持銀城的威嚴,她還是按捺著良好的風度和涵養,「你放心,只要姑母願意回去,我們會向爹爹求情,赦免她的叛逃私走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