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才說完,就見她臉色黯了黯,原本掛在臉上的微笑也不見蹤影。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他昨天才剛到這兒,自然不清楚這山莊里即將有什麼事發生,但照這情況看來,定跟她有關。
她咬唇緩緩搖了下頭,眼里有著掩藏不住的悲傷,一會兒後仍是什麼都沒說。
「憐心?」他不要什麼都不知道,「有什麼事說出來我也好幫忙出主意。」她這樣看得他心里好難過,雖然才剛認識,他卻希望她能信任他。
她看著鏡中的赴靈烙,仿佛看到另一個人般。烙給她的感覺太過復雜難懂,她完全看不出她是什麼樣的人,但卻又令她感到些許心安。
「烙有婚配了嗎?」
婚配?該不會是她已經……
「憐心已經許配給別人了,是不是?」他試探性的問,語氣里有些不悅。她才十六歲,這麼早就找好對象作啥?是哪個烏龜王八臭雞蛋把她許給別人的?
她無言的低垂著螓首,眼里的悲傷有增無減,對自個兒的終身大事她是一點自主權也沒有,當然更沒權利反抗。
「是你姐姐幫你選定的對象嗎?」他昨晚有和那個假男人曲暮文共用晚膳,這也才見到她的真面目,原來她也是個俏靈靈的美女,且她是叫曲戀冰,曲暮文這假男人的身份只是方便她在外經商,好養活一家子罷了。
也難怪他趴在她懷里尋求保護時她會顯得那麼僵硬,甚至有些恐慌,可能是擔心他這小美人愛上她這假男人,最後還決定將他帶回來,真是委屈她了,想必她還是很擔心自個兒會對她有不軌的念頭,否則怎麼可能那麼快就讓他知道她是女人而非男人,想想她還真是辛苦。
「若是戀冰姐挑的對象,應該還不錯……」他知道曲戀冰很疼愛她這個妹妹,也相信她會找一個最好的丈夫給她,但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想像那男人會有多好,說不定還有什麼隱疾呢!不然就是長痔瘡,包裹在衣服里的身體生膿包。一雙腳還臭得足以燻死三牲五畜、野菜香菇。
「是女乃女乃挑的,今天就是下聘的日子。」若是姐姐挑的對象她還不會那麼難過,但卻是……
「今天下聘!?」他不自覺的拉高聲音,激動得差點劈了一旁的桌子。
曲憐冰無聲的嘆了口氣。她也覺得這樣不好,但卻無力改變什麼,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是家里的負擔,什麼都不會也不行的她只是在浪費家里的糧食,早點嫁出去不拖累家里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但這對她來說,只不過是從這個家換到另一個地方去拖累別人罷了。
而且,面對一個未知的環境她是充滿恐懼的,沒有姐姐的保護,她不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會如何,這些……她光是想就覺得害怕。
「憐心是我的,我不準你嫁給別人!」他從她身後一把抱住她,只要一想到有別的阿貓阿狗踫她一根寒毛,他就想剁了那些畜牲的手。
從他救了她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只能依偎在他懷中,其他的阿貓阿狗,門兒都沒有!
「嫁給誰不是我所能決定的。」曲憐冰只當赴靈烙是要糖的小孩,對他霸道佔有的話沒多加注意。
眼前她該煩惱的,是她還有多少日子能待在家里。
「為何不能?你年紀還小,就說你不要嫁就好了呀!」多麼簡單就能解決的事,只要她不願意,她女乃女乃總不會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硬要她出閣吧!
望著鏡中那張忿忿不平的臉,曲憐冰的美眸不禁充滿了水氣,楚楚可憐的模樣就連上天也會為之動容。
「我……我沒有說不嫁的權利……」可以的話她只想躲起來,只要能避開這場婚事,她願意永生長伴青燈;但她不能,她什麼都不能做也不能說,只能乖乖听從祖母的安排,她要她嫁給誰她便得嫁,即便是乞丐地痞,她也得準時上花轎。
「怎麼會沒有?嫁的人是你呀!而且這事關你的終生幸福,你最有權利說要或不要的不是嗎?」人家他們靈山上的女人可比男人還尊貴,這兒應該也一樣,不是嗎?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皆由長輩作主,憐兒沒權利多有贅言。」她不知道烙為何會有這種想法,但她很羨慕她。
「那就跟你女乃女乃說你不想這麼早嫁,她應該會尊重你的意願才是。」他是沒見過她女乃女乃,也不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不過既是自己的孫子,她應該也會很疼愛她才對。
曲憐冰只是難過的搖了搖頭,抬手輕拭去眼角的淚水,什麼也沒說。
「憐心。」她這樣他心里也好難過。
他不想讓她嫁給任何人,要是她嫁過去後被欺負怎麼辦?要是對方的公公婆婆會虐待她,而他們的兒子又是個會打人的惡霸,或者有幾個壞心的妻妾和子女,那她……
不,他絕不能讓她嫁過去受苦,這件婚事他定要阻撓到底!
「小姐,老夫人要您到前廳去,齊家的人已經來了。」翠兒又匆匆的跑進來,對眼前看到的景象不免呆愣了下。怎麼赴姑娘會抱著……小姐的臉色好蒼白!
「嗯。」唉,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等等,你這副病懨懨的模樣似乎不太適合見客,還是婉拒掉好了。」若能阻止那什麼齊家的人下聘就更好了。
「不行,我不能不听女乃女乃的話。」就算再怎麼不舒服她也要去,她剛剛說過了,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避她是女乃女乃還是太上皇!「就說你昏倒了。」他不要她出去見客,尤其是那什麼齊家的。
「烙,別為難我了。」她知道烙是為她著想,但這樣做只會讓她更難過。
哼,看來憐心是一定要去見那什麼齊家的人了……那好吧!
「我幫你化個妝,不然你這樣會讓人認為你隨時都會昏倒。」不等她開日,他已經將她按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粉就往她臉上撲撲擦擦的。
看赴靈烙的手法應當是經常化妝,且一臉專業的模樣好似他是專門幫新娘子化妝的喜娘,一會兒就完成了曲憐冰臉上的牧,只是……
「烙,我這樣好像顯得更蒼白了。」就像一個月前她大病一場時的模樣,這樣不嚇壞人家才怪。
「不會啦,這樣是晶瑩剔透,很美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赴靈烙一臉誠懇的握住她的手,水汪汪的眼更是很無辜的看著曲憐冰,給她一種「若敢拒絕就哭給你看」的錯覺。
「奴婢也覺得小姐這樣看起來很蒼白,好像隨時都會——」
翠兒來不及說完就被赴靈烙給打斷。
「你看錯了啦,快到前廳去,不然讓客人久等就不好了。」他也要準備準備才行,「對了,我衣裳都濕了,你的衣裳借我一套可好?」他這話是對著曲憐冰說的,臉上更有著無害的迷人微笑。
「嗯。」她點點頭,任翠兒扶著她出去,一想到即將要面對的事,就讓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鞍靈烙的笑臉只維持到她們的身影消失時,取而代之的則是恐怖、充滿算計的輕哼。
很好,他衣裳帶得不多,想好好打扮一番有些難,就借……
打開衣櫥翻了翻,他的臉色跟著變得蒼白。憐心最華美的衣裳竟然比不上他最樸素的衣裳!這……要他怎麼打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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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軒明年要赴京趕考,是嗎?」曲老夫人一臉贊賞的問著廳堂上其中一名年輕男子。
「是的,老夫人。」書卷味濃厚的齊少軒點點頭,視線有意無意的往曲憐冰所坐的位置飄去。
「很好、很好,年輕人胸懷大志,能謀得一官半職也算是光耀門楣的事。」曲老夫人高興的直點頭,但一看到自個兒的孫女,她眼里不免又出現歧評不悅。人說生女兒就等于生個賠錢貨,她們曲家的香火眼看就要斷送在這兩個賠錢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