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他如何能接受?
他要他的妻子,他要他的孩子。他要他心愛的人回來!
即使這很自私,是以許多人的生命為代價,但他顧不了這許多。
惟惟輕吐著氣,抵在他的胸前平撫淒涼的心情。
其實她本來是想告訴他,她不是他的「周惟惟」
是哪些特性構築成一個「人」?是她或他的家庭、成長的環境,所受的教育,所交的朋友……這些東西形成了一個人的完整風貌。
但是,她和他的「周惟惟」已經不一樣了。
她和「她」有了不同的個性,不同的背景,不同的人生,只是分享了同一個名字而已。
這樣,還能算是同一個人嗎?
其實他的「周惟惟」早就死了。即使他一再的回來,也找不到相同的那一個。
但是,緊擁著這個落下了男兒淚的人,感受著他的痛苦、他的絕望、他的悲哀,她說不出來。
無論對著整件事有著怎麼樣的心情,在這一刻,她都愛上了這個男人。
這個執著的,不顧一切的愛著「周惟惟」的男人。
這個情願為了心愛的人放下一切,追尋到天涯海角,困在時空之河的男人。
她是他的「周惟惟」,或不是他的「周惟惟」都不重要了。從這一刻起,她,周惟惟,愛上了唐健。
「惟惟,不要再離開我了。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沒有你的日子……」他將她按回自己的胸膛上,緊到兩個人都發痛。
惟惟深埋在他的懷里,眼淚不由自己的奔騰。
「好,我不離開你。」
第9章(1)
如果說談開之後的生活有任何改變,頂多就是她變得更配合一點,其他時間,日子還是正常的過。
他要求跟她一起出門,她就讓他跟著一起出門。他要求她待在家里,她就待在家里。他要求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惟惟做一切會讓他安心的事。
不過這個人有時候會用來假傳聖旨,然後局面就變成這樣——
「啊……嗯……輕、輕一點……唐健……」
惟惟玉汗淋灕地趴在床上,雪白滑女敕的臀部抬高,承受著從後面而來一下下凶猛的撞擊。
平時對她百般溫柔,事事寵讓她的唐健,在床事上是完全的粗野霸道。
他知道,為了「那個原因」,惟惟幾乎不會拒絕他任何要求,于是他也完全沒有罪惡感的利用這個機會,盡情求歡。
每晚固定的廝纏是不消說了,他臨時興起還會來個早餐、或午休加場,累得她渾身酸軟,苦不堪言。
「乖,寶貝……馬上就好了……」
背後的沖擊益發的猛烈,惟惟無力地吟哦著,任由他。
背後的男人到激越處,她的小骯微微感到酸澀,一只白女敕的手悄悄撫上,想到了些什麼,眉心不禁微皺。
「你……快點啦……」
「乖,馬上好了……」背後的男人沙啞地誘哄。
但是那個姿勢一點都不像「馬上」。
「唐健!」
語氣發硬,那是真的要生氣了。身後的男人沉沉地低笑,這次總算真的盡興收兵。
被狂風暴雨摧殘過的女人軟倒在枕褥間,玉軀浮著一層瑩潤漂亮的粉紅,雙眸緊閉,長睫微微的發顫。他愛惹她,泰半也是因為雲雨方收的惟惟太過媚人可愛,總教他受不了。
唐健吻了吻她顫動的睫毛,伸個懶腰下床,猶如一只吃飽喝足的猛獅,渾身舒暢。
「你睡一下,我出去買晚餐。」下午六點多,差不多該吃晚飯了。
她慵慵懶懶地躺在床上不想動,唐健看了心里愛極,抱過來狠狠又親了幾口,真恨不得把她吞到肚子里去。
惟惟等到听見他出門的聲音才睜開眼,身子翻正了盯著天花板片刻,然後突然跳下床,直起身的那一刻微微一僵——那個獸性大發的臭唐健!——然後走進浴室里去。
里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就靜了下來。
餅了一會兒,惟惟走了出來,從衣櫃里撈出一件他的大襯衫披上,清麗的臉龐一臉深思。
再把手上的東西看了一看,她輕嘆了一聲,隨手抽過一張A4白紙包起來,丟到垃圾筒里。
暮色早已降臨,幽暗的室內只有床頭櫃的燈捻亮著。惟惟也沒有開燈,坐到客廳的窗前臥榻上,兩手抱著膝蓋,盯視樓下的萬家燈火。
水眸瞟一眼牆上的電子時鐘,十一月二十八日。
昨天,唐健要求她請兩個星期的連休。她當然知道為什麼。本來以為公司那里不會答應,她已經做好了提出辭呈的準備,沒想到老板很爽快地準假了。
「哈哈,我知道你很久沒休長假了,辛苦你了。跟男朋友好好出去玩一玩,玩夠了再回來。」老板以為她是要和新交的男友出國去歐洲玩。
再回來……
真的能再回來嗎?
其實沒有人知道。
她和唐健兩個人都沒說,平時生活也是一切正常,但是一種微妙的緊繃感確實在漸漸累積。
唐健有時無意間瞄到牆上的時鐘,不論當時正在做什麼,手會一僵,然後英俊的臉立刻繃緊。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求歡越發激烈,她幾乎都順著他;而不和她黏在床上的時間,他就都對著他的電腦。她知道他和一個叫「West」的頂尖駭客聯絡得很勤,不過她從沒主動去過問他們在交流什麼。
十二月八日,她的死期。想想真有點不真實。
全世界大概沒有誰能如她一樣,那麼準確的預知自己的大限之日。以前不是沒和朋友聊過「如果有一天可以預知自己死期」的這種話題,當時大家七嘴八舌,說自己一定要在事前如何如何,她也不例外。可是現在真的知道了,她卻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守著唐健,平平靜靜地過完每一天。
想想真好笑,似乎才在不久前,她還想著希望日子能多一些變化,現在她卻只希望回到以前那個平淡無奇的人生。
對這一切,她出乎意料的平常心以對。
她只是不放心唐健。
如果十二月八日來臨,而一切如舊,她不敢想像唐健會怎樣。
他已經目睹多三次她的死亡,這是最後一次。他雖然不講,但深夜夢回,她醒來總會發現他還沒睡,若不是盯著她,就是盯著天花板,深思的神情之下是一種嚴峻的絕然。
唐健……這個男人真的很愛她、很愛她。
一個女人,在一生中可以被一個男人這樣所愛,也值得了。惟惟心中盈滿甜蜜的酸楚。
若她死了,反正死人什麼都不會知道了。可是唐健呢?唐健怎麼辦?
其實,她知道唐健會怎麼辦。他一定會夙夜匪懈,窮心竭慮去改良那個蟲洞的程序,只為了再回來救她一次。即使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也不會放棄,就像他現在正在做的一樣。
那個男人呀……
「唉。」惟惟深深地嘆息。
唐健提著她愛吃的海苔飯卷回來時,就看著她這樣趴在窗台上,讓城市的夜照在她的側影染上一層銀光。
「怎麼不開燈?」他把家里的燈都打開,惟惟眼楮瞬了一下,慢慢適應那突如其來的亮光。
他把飯卷放在茶幾上,不急著招呼她過來吃,只是走過去,把臥榻上芳軟的身體移進自己的懷里,陪她一起坐看牽牛織女星。
「惟惟,我們明天登記好不好?」他吻著她的鬢發,長指在她背後舒緩的輕撫。
「嗯?」她懶懶地枕臥在他的胸懷間,不太想動。
「在台灣公證結婚要事前三天登記,我們先去登記,然後去選戒指,三天之後你就是唐太太了。」他低喃的語調在她的耳畔震動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