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只能說,身為奧古斯塔的女兒,我尊敬他,但是我不像你們對他那麼瘋狂就是了。」
他靜靜地听她說完,沒有做什麼評論。
翡莉把酒杯放下,一面享用服務生送來的餐前面包,一面打量他。
「我一定像個被寵壞的小表,對吧?都二十五歲了還在抱怨爸爸對我不夠關心,佛洛依德一定會愛死我。」她愉快地輕揮一下手。
「當偉人的家人都不容易。」費森終于開口,低沉平緩的聲音具有異樣的撫慰。
「怎麼?你們家也出過一個偉人?」
「我的父親參加過革命。」費森輕描淡寫地道。
翡莉等他說下去。他沒有。
「然後呢?」她追問。
費森瞄她一眼。「然後就沒有了。」
「就這樣?」她揮了揮手。「你父親總有一些事跡可以提吧?正常人都會說︰我的父親參加過革命,經歷過許多艱難的戰役,例如……?」
她期待地等他補完。
「參加革命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他拿起水杯啜丁一口,閑聊結束。
翡莉對這男人徹底放棄。「你真的很清楚如何澆熄別人談天的興致。」
費森輕揚一下嘴角,眼不經意地掃一下四方。
即使在這麼放松的時刻,他依然保持著警覺。
「你兄弟叫什麼名字?就是剛才電話里的那一個。」翡莉又問。
「那重要嗎?」
「聊聊天而已。」她單手撐著玉頰,甜蜜蜜地微笑。
他知道她在對他運用她的女性魅力,她也知道他知道她在對他運用她的女性魅力,但是她還是做得光明正大,一點都不心虛。
費森輕笑起來,突然有了和她說話的興致。
「他叫西海。」翡莉不知道是哪件事更讓她驚訝。是他真的回答她的問題了?還是他那聲輕笑?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從小打到大的同伴。」不過不是打彼此,是打仗。
「你沒有其他弟弟妹妹了嗎?」
「弟弟沒有,妹妹三個,其中兩個已經出嫁了,一個今年也準備嫁人。」他的神情看起來放松了不少。「倒是有個黏人的小家伙,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不過跟我的小妹妹一樣。」
「哦?她是誰?」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興趣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多知道跟這男人有關的事。
「樂雅。」他又輕笑起來。「她是我一個叔叔的女兒,今年才九歲,最愛纏著我們家的人,我懷疑我父親疼她還比疼自己的孩子多。」
「你不會吃醋嗎?」她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我已經大到不會吃小孩子的醋了。」難得他今晚也談興不錯的樣子。「每次我休假回家,那小丫頭就會尖叫又尖叫,一定要我去看她,或者她要來找我,如果我沒讓她見到面麻煩就大了。」
奇跡!她完全想像不出剛硬冷漠的他和一個小女娃混在一起的樣子!
「那你們見了面通常做什麼?」
「通常是她整個人跳到我懷里開始不停的說話,我負責听就好,而且目不能斜視;如果被她發現我沒有認真听她說話,她就會手捧著我的臉頰,逼我看著她听她說話,說到她滿意為止。」
他竟然會花時間陪一個小女女圭女圭,這簡直是太驚人了。
她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畫面,是他和小女孩在一起的樣子,不過畫面中的那個女孩子年紀更小,只在襁褓中而已,而他抱著那個剛出生的小女圭女圭,然後用那雙可以折斷人頸骨的手,溫柔地逗弄著小女圭女圭的臉蛋,再看向旁邊那個為他生下女圭女圭的女人……
「抱歉,上菜。」服務生突然插入。
翡莉回過神,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老天,那個女人的臉孔怎麼會是……
她打個哆嗦,連忙聳掉一身不自在的感覺。
「冷了?」他的眼神分明在講,她若把那個大包包拿進來就沒事了。
翡莉瞪他一眼,對服務生道︰「不好意思,可不可以把我的包包取餅來?」
「是,馬上來。」
包包拿過來之後,她取出薄外套,刻意給他一個挑釁的神情再讓服務生把包包掛回去。
費森輕笑著,禮貌地站起來接過她的外套,替她披在背上。
翡莉沒料到他也會有這麼紳士風度的一面,不禁愣住了。
真是糟糕,他在她心里越來越有血有肉起來,她無法再把他當成一塊鐵板了。
問題是,她不確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是不是也有改變。他還是認為她是那個被寵壞的大明星嗎?
從一開始他對她的一切就了如指掌,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不行!她從不讓自己處于劣勢,這有違她的原則。
別忘記你是在和一個控制狂打交道。她提醒自己。
費森,我不把你弄到昏頭轉向,誓不為人啊!
第4章
翡莉之前沒有機會見到的「家俬」,這下子統統見到了。
他們遷到艾拉卡之後,費森運來全套的監視設備,將整間民宿布得滴水不漏。他的房間變成指揮中心,所有監視及監听系統都匯整在他房里進行監控,另外還有一輛卡車提供機動式的指揮台。
翡莉好奇得不得了,一下了戲就跟在他後頭團團轉。「你不是說你不需要這些東西嗎?怎麼現在又眼巴巴地運過來?」
正在調整一路監听系統的費森回頭瞄她一眼。「那是在旅館里。旅館里本身就有監視器,這里沒有。」
「有監視器也沒用吧,你去監听的時候,我發生了什麼事你也來不及救我;你若一直耗在我身邊,監視器錄到什麼你也來不及看,你又不可能在鏡頭前和鏡頭後兩頭跑。」
費森露出好笑的眼神。「你在首都的時候,旅館警衛全是我的人,監听室是我的人,門僮和客房服務生是我的人,連旅館司機都是我的人。我不需要自己兩頭跑。」
什麼?原來她一早就在他的全面監控下了?翡莉無言好半晌。
「等拍完這里的戲份,我們還要去東漠一個月,這些東西也要跟著運去嗎?」以前月復誹他是全世界最閑的保鏢,看來罵錯人了。
「到了東漠,我另有計劃。」東漠就是他的地盤了,任何人在他的地盤上撒野,就是找死。
「好吧,」她聳聳肩。「那你最近要小心一點,我有預感接下來這陣子會不太平靜。」
「為什麼?」費森一怔,以為她從她自己的情報網听到了什麼。
「這是定律!」翡莉不耐煩地腳打拍子。「如果這是一部電影,現在差不多演到第一個半個小時過去;如果這是一本十個章節的小說,現在差不多到第四章。正常情況下,編劇或作者都會安排一點事情發生,讓劇情有點張力。所以我敢打賭,接下來一定會出事。」
費森無言。
「你很期待被綁架嗎?」
「當然不是!有哪個腦筋正常的人會希望自己被綁架?你以為我成天吃太飽沒事干嗎?」她重重地數落他,「我就是不想被綁架才提醒你的!再說……」
費森告訴自己不要接。
「再說什麼?」他接了。
她撇撇嘴。「每部電影都是女王角被壞人挾持,男主角來英雄救美,我對這種劇情早就膩了,所以輪到我自己當女主角的時候,我希望能有點變化。」
費森告訴自己不要問。
「什麼變化?」他問了。
她慨然拍拍他的肩膀。「這次輪到你落難吧!我答應你,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
叛徒!
腥紅的大字劃開純白的信紙。翡莉手一顫,但是天性的傲氣讓她強迫自己緊緊握住這張信紙,不準它掉下去。
「怎麼了?」剛送郵件過來,順便幫她整理一下雜物的小珍發現她的神色怪怪的,停下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