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可辱,不可殺!
「理由是什麼?」他大步在自己的辦公室內走來走去。
幸好章氏的執行長辦公室夠大,足足佔了半層八十七樓,這幾天柏特踱過來彎過去所消耗的卡路里,已經足夠抵上在健身房踏跑步機的運動量了……愛德幽默地想。
「我看看。」律師檢閱一下剛到手的函件。「理由是──對孩子有不當意圖,並且曾經置其于有害生命安全的險地。嘖嘖,小鎮律師也是有爪子的。」
「愛德,這、一、點、都、不、好、笑!」他咬著牙迸出。
「放心,這種理由太遜了,任何一個有理智的法官都不可能讓它通過。即使通過了,我們也可以舉出反訴。畢竟孩子不是被『你』綁架的,你也是這樁刑案的受害者。我們三兩下就可以把她們打垮了!」
「我不想把她打垮!」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他攤了下雙手。「我想……」
老律師很有耐心地等著。末了,章柏言頹喪地耙一下頭發,站在他面前。
「愛德。」
「是?」
「禁制令通過與否還在其次,這是一個象征性的動作。」
「代表?」
「代表她不要我回到她的生命,而且不惜訴諸法律行動!」他又開始踱步。
「那又如何?天涯何處無芳草,放棄她吧!若妮還在等你。」
「她該死的是我老婆,她生的小孩該死的是我兒子!我該死的不想放棄她,這樣你听明白了嗎?」章柏言咬牙切齒地說。難道他得畫圖出來,每個人才能了解?
「前妻。」
「什麼?」
「她是你『前妻』。」愛德善良地指出。
「……你今天是故意來找麻煩的嗎?」
愛德嘆了口氣,把公文往檜木桌上一推,全心全意地應付這心煩意亂的男子。
好可憐,長到三十來歲才鬧相思病,偏又兵敗如山倒。
「柏特,你不覺得你們兩人已經錯過了每一個可以在一起的機會?你是一個比我更成功的生意人,你應該知道何時從一樁無望的協議中抽身。」
「這就是你的建議?」章柏言質問。
「這就是我的建議。」愛德安詳點頭。
年輕的執行長沉默了許久。
這段沉默是因為他在瞪著猶如半個父親一樣的長輩。
「她現在人在哪里?」
「柏特……」
「她現在人在哪里?!」更強硬的詢問。
「我不認為她想見你。」
「這不是我剛才的問題。」
「好吧,據我所知,她暫時住在那個小律師的家里,密蘇里州一個差點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鎮,梅肯。」愛德屈服道。「不過你最好小心一點,挑那個律師不在家的時間;我有種感覺,那只母雞如果看到你,應該會在第一時間把你掃到月球去。」
章柏言拿起自己的外套旋身而出。
「你要走了?你可憐的助理莎拉要我提醒你,半個小時之後有一場重要的主管月會……」
砰!彈上的門將愛德的下半句話切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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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妳有什麼打算?」
梅蘭妮從屋子里走出來,遞一杯熱可可給趙紫綬,自己手中拿著另一杯,輕啜一口。
趙紫綬坐在門廊的台階上,讓馬克杯溫暖自己的雙手。
「跟原來的計畫一樣,沒有什麼改變。」
「所以妳還是打算搬到新地方去?」梅蘭妮在她旁邊坐下來。
「對妳來說是『新地方』,對我來說卻是『老地方』呢。」趙紫綬淺淺一笑。「我只是擔心小戴倫,他不久前才從一個殺人犯的手中被救出來……」
「放心,小孩子的復原力是相當驚人的。尤其戴倫大半時間都在昏睡狀態,對整件事沒有留下太多印象,算是那個殺千刀的家伙唯一做的一件好事。」梅蘭妮拍拍她肩膀,兩個女人一起看著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的小表頭。
梅肯鎮的兒童幫很高興他們的「老」朋友又回來了,四面八方的孩子們全聚了過來,現在梅蘭妮家的草坪幾乎天天開游樂會。
「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好了,我得回辦公室一趟。雖然五點半回去也差不多是關門,還是可以花幾分鐘處理一下信件。」梅蘭妮拍拍褲子站起來,一口喝完熱可可。「小鎮律師的生活可真是忙到讓我暈頭轉向啊!」
趙紫綬忍不住笑出來。「妳是鎮上唯一的律師,地位非常重要呢!」
「還懂得笑就好。」梅蘭妮捏捏她女敕呼呼的臉蛋。
「梅蘭妮,謝謝妳。」她輕聲說。
「別再謝了。如果妳每說一聲謝謝,我可以得到一塊錢,這幾天已經足夠讓我變成大富翁了。」梅蘭妮瀟灑地將空杯子往木頭欄桿上一放。「女人,家事就交給妳了,有事打電話到事務所給我,Bye。」
「Bye。」她揮別好友。
梅蘭妮經過戴倫身旁時,將他從背後攔截起,趁機用吻頰功偷襲。小家伙樂得大喊大叫。
揮別他最喜歡的阿姨之後,小家伙噗通噗通沖向媽咪,一口氣撞進她懷里。
「噢!」幸好她是坐著的。兒子的臉蛋恢復紅女敕的光彩,趙紫綬松了口氣。
「媽咪。」
「要不要吃餅干?」她替兒子抹掉額上玩出來的汗。
戴倫搖搖頭,偎在她的懷里撒嬌。
「媽咪,爹地呢?」
「……他留在紐約。」
「他為什麼沒有在這里?」
「……因為爹地在紐約很忙,沒有辦法跟我們一起回來。」
小戴倫窩進她懷里撒嬌。
「我想念他……」
趙紫綬沉默了一會兒。「過一陣子就不會那麼想了。」
「媽咪,妳在生爹地的氣嗎?」小表頭竟然還懂得察顏觀色。
「你為何這麼問?」她輕觸兒子的女敕臉蛋。
「阿姨說妳在生他的氣。」
「梅蘭妮阿姨不該跟你說這些的。」趙紫綬無奈地嘆息。
「媽咪,妳不要生爹地的氣了好不好?」
「……現在你平安回來了,媽咪就不生氣了。」不再那麼生氣。
「好。」小家伙彷佛完成了一件大任務,笑呵呵地跑回去加入朋黨們。
她生不生爹地的氣,對戴倫來說已經這麼重要了嗎?
趙紫綬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一開始只是希望戴倫在離開之前,有機會見見他的父親。可是,如果戴倫從來不知道父親是誰,現在也就不必品嘗失去父親的滋味。
戴倫會長大,會漸漸明白許多事,有朝一日他會知道,他的父親認為他是可以被犧牲的……
「真的嗎?」
冷不防一個低沉的問號蕩起,趙紫綬猛然偏首。
她腦海中的男人,活生生站在屋子的一側,斜倚著欄桿。他將車子停在另一向,從屋後繞過來,她竟沒有注意到他。
「你什麼時候來的?」
「中午剛下飛機,開了四個小時的車過來。」章柏言挺拔依舊,俊朗依舊,名家西裝與完美無缺的發型,看起來就像個應該坐在大辦公桌後面的成功男人,梅肯這樣的小鎮關不住一只老虎。
「嗯。」
他的神情輕松,彷佛之前未經風也未經雨。但趙紫綬不像他那樣練達世故,她無法裝作任何事都沒發生過。
「妳剛才說的是真的,妳不再生氣了?」他輕聲問。
「你不該來的。」她淡淡地說。
「我想把握時間,或許還來得及在禁制令生效前見你們一面。」章柏言扯一下嘴角。
鄰居的伯里太太也在草坪上監督孩子們玩,小戴倫只顧著跟一個男生搶最喜歡的木馬,竟然沒發現他切切掛在心上的爹地就站在身後。
趙紫綬將馬克杯拿進屋子里,章柏言看一眼兒子,尾隨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