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善良熱誠的年輕人,還沒被他們這個圈子的爾虞我詐污染。章柏言不覺地露出微笑。
愛德不理會計師的抗議,「我們可以告訴她,柏特在車禍中腦部受了傷──你腦袋上確實有些外傷,這增加了可信度。等外傷穩定一點,你必須進行二度手術,在這段期間需要一位細心的人來照顧你,而她是我們心中的第一人選。當然,這是一份有給職,我們會付給她適當的酬勞。」
「腦部手術?」如果換成另外一個時空,章柏言或許會笑出來。
「這是為了避免她追問任何你不願回答的細節。」愛德咧了下嘴角,公式化的開始表演。「這次的車禍在章先生的大腦形成一處血塊,影響到他的記憶,所以他目前是處于失憶狀態,無法回公司處理公事。為了不影響投資人信心,我們把消息壓了下來,只能把他先送到隱密的處所療養。」
「……你認為這麼扯的劇情有可信度嗎?」
「有時候,越夸張的情節反而越讓人相信。當然我會準備醫生證明一起帶過去,上面會很清楚地說明你的腦皮質層有血塊,必須等到三個月後腦壓穩定,動完腦部手術才有可能復原記憶。」愛德道︰「我會進一步告訴她,三個月後動完腦部手術,醫生不敢擔保這段期間的記憶你還會記得。」
「換言之,三個月後,我們給她一筆錢,謝謝她這段期間的服務,然後一切回到原點?」章柏言揉了揉下巴,又開始深思。「嗯……」
「章先生,我認為這件事起碼應該征求章夫人的同意,讓她知道自己處在──」
「或許可行……」章柏言喃喃道,中斷麥特的抗議。
除了那對母子的安全問題,除了他需要人煮飯打掃,他也需要性。
他是個男人,男人有這方面的需要,這很現實。
在他印象所及,只要他提出要求,她似乎沒拒絕過。不積極,但也不會拒絕。運氣好的話,她不會介意偶爾陪他上上床。
當然如果他有選擇的話,他不會再踫她一下。但是他沒有。而關了燈之後,女人模起來都差不多。
這樣一想,和她同居三個月似乎也不是全然的壞處。
好吧,或許他能勉強自己熬過這三個月。
第二章
紐澤西州號稱「花園之州」,便是因為它如畫般的鄉間景致。高山曠野這一類的大山大水沒有,但是典雅的小鎮風光卻處處皆是。
華德借來的度假別墅位于德拉瓦河附近,偏僻到有些荒涼,駛過那個號稱人口只有幾千人的小鎮之後,沿路只有夾道的林木,在楓紅時節,兩排紅黃交錯的楓林往前無盡延伸,美得令人屏息。
「我真是瘋了……」
前半段路程章柏言還能說服自己欣賞此地的林園之美,當整趟下來只有一輛來車與他們交會之後,他開始懷疑來到此處是否為明智之舉。
誠然查爾斯一時三刻間絕對找不到這種鳥不生蛋的鄉間,若真的找上門,大概到他尸身腐化都不會有人發現吧?
好吧!他坦承,他就是很難對查爾斯產生任何畏懼感。
查爾斯是那種典型的公子哥兒,學生時代給媽媽罩,出了社會給哥哥罩,永遠斷不了女乃。他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變成一個殺人狂。
「先生,這是您的行李。」一路從紐約載章柏言過來的計程車司機,幫他把行李提到門廊上。
「謝謝。」
會過鈔,車子絕塵而去。
這間別墅是一棟雙層樓的L型建築物,黑頂白牆的鄉村休閑式庭園風格。大宅前方有一個圓形車道,中間是一個尿尿小童的噴水池,再過去就是無止無盡的樹林。
「該死的……」即使方圓三哩內都無人跡,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愛德說過這里很冷清,可他沒想到是冷清到這種地步。
當初會答應來紐澤西,只是長久累積下來的疲憊感作祟,現在章柏言知道自己錯了!
他是個標準的紐約人,十分鐘內沒听到警車或救護車的笛聲從街上呼嘯而過,就會覺得全身不自在。
探看一下車棚,空的。所以他是第一個來的?
屋子里意外的溫暖舒適,空氣中有一種久無人居的氣息,和淡淡的清潔劑味道。
混雜在清冷與洗劑之中的,還有一股淡雅的檸檬香。
他的鼻翼鼓動幾下,找不出香氣的來源。八成是清潔女工留下的室內芳香劑。
「挑房間。」掛在脖子上的夾板突然沉重不堪。
一個執行長突然離開三個月,絕對不是彈彈手指那樣簡單的事。
餅去一個星期以來,待處理的急件他都趕著簽署和審閱完成,更別提還要躲一堆媒體,及配合警方「先不急著露面、故布疑陣、引起查爾斯焦慮感」等種種要求。他已經連續數日只睡兩個小時,而且這還是在他負傷在身的情況下,現在他累得可以隨時昏睡過去。
旅行袋懶得提了,那些都可以等。章柏言直接踩上二樓樓梯,尋往甜蜜柔軟的主臥室大床。
「嘰吱──」
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樓梯上的男人火速低下頭。
什麼東西?
「……玩具。」他瞪著地毯上的橡皮制品。
那種給小孩子玩的,軟軟的,捏一下就會從的地方發出吱吱叫聲的橡皮玩具。
這里為什麼會有小孩子的玩具?
「算了,先睡醒再說。」他甩甩頭。
即使查爾斯此時此刻蹦出他面前,他也會告訴異母弟弟︰要殺要剮隨便你,別吵我睡覺就好。
章柏言繼續往二樓進發。
身後有一個輕巧的關門聲響起。
章柏言緩緩轉身。
然後,他就看到了她。
趙紫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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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我去照顧他?為什麼?」
趙紫綬看著十分鐘前冒出來的不速之客,眸心漾著疑惑。
愛德啜一口熱咖啡,環顧她的小客廳一圈。這里曾經是個溫馨舒適的小天地──用「曾經」是因為所有具個人特色的裝飾品幾乎都打包裝箱了,四周零零落落地散著紙箱。他剛敲門時,她正在收拾一箱生活相簿。
「趙小姐,妳正要搬家?」愛德狀似不經意地問。
「嗯,接下來有一些新的計畫。」她點點頭。
乍見趙紫綬時,愛德以為自己找錯人了。
怎麼說?她看起來完全不是章柏言會交往的女人!
從他得到的資料里,趙紫綬是當年去英國念研究所時認識章柏言,前後加一加,今年應該有二十九、三十歲了,但是來開門的女人,看起來就像個二十歲的女大學生。
趙紫綬穿一件淡綠高領的套頭毛衣,將縴巧得可以拍瘦身廣告的曲線描繪出來,底下一件牛仔褲和一雙家居布拖鞋。青烏的發剪短,薄薄地服貼著頭顱,更襯貼心形的女敕白瓜子臉。
她並不特別美麗,頂多算是清秀而已,然而,一身干淨水靈的氣質,卻比五官更引人注意。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息,讓人感覺彷佛只要在她身邊,心情就會很平靜。
愛德想到那個侵略性強的章家主子,積極進取,以開疆拓土為樂,沒有一分鐘閑得下來──不,趙紫綬絕對不是章柏言會看中的那種女人。
章柏言會娶的女人,若不是像他自己,就是對他的事業有幫助。愛德不禁好奇,當年是什麼原因讓章柏言選擇了她。
「趙小姐,章氏不是一般小鮑司而已,內部有太多的糾葛。章氏的股價如此之高,經營如此穩定,一切全是因為柏特。投資人相信他會為他們創造財富,公司主管相信他會領導每個人走向正確方向,而小報記者隨時等著挖丑聞增加自己的銷售量。」愛德放下咖啡,深深注視她。「請想象章柏言失去記憶,無法視事的消息走漏出去,對整個紐約商圈……不,是對整個美國股市,會產生多少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