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洛听不懂準岳父話中的意有所指,而他發覺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如此。
顯然,要見到他的公主,還得先屠龍。
懊死的!他只是一個平凡、庸俗又渾身銅臭味的資本家,他從來不想當英雄!畢洛重重嘆了口氣。
「請告訴我魔窟的地址吧!」
順著準岳父給的地址,畢洛來到一楝老舊的五層樓公寓。
他在一、二樓的樓梯間,見到一個令人無法想像的絕世美女。美女白衣飄飄,足不沾地,給了他一個仙氣縷縷的微笑,端著一杯熱紅茶從身旁滑過。
他在二樓樓梯間遇見一位中年科學家,科學家很得意地向他展示如何把自己的右手變不見,再變出來。
他在二、三樓的樓梯間遇見一位……呃,衣著很特殊的老人家。老人穿著一襲艷黃色長袍,手上執著一個鈐鐺,念念有詞的走下樓。經過他身邊時,突然停下來,查看他的神色,然後丟下一堆復雜的中文,最後將一張黃色長方形的薄紙塞進他手里,上面以紅色的墨畫著許多符號。
他在三樓樓梯間堪堪閃過一對夫婦,丈夫經過他時,略有年紀的臉上帶著大男孩般的微笑,抱著頭往下逃竄。一位女士拿著球棒追殺過去,經過他時,也給他一個女圭女圭般的笑容。
他在三樓通往四樓的樓梯間遇到派崔克•王。終於有一張熟悉的臉!
那個向來乾淨整潔精神抖擻的王劬,此刻正散著一頭亂發,邊打呵欠邊抓背,走到樓下去拿報紙。
「四A。」王劬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
「謝謝。」畢洛莊重地頷首為禮。
「4A」的鐵門。
叩叩。敲門。
里頭有腳步聲。開鎖,門打開。
「嗨,你安全抵達了。」
那個讓他一早就過五關、斬六將的女人,眨著一雙水眸,甜絲絲地對他燦笑。
晨光從她身後的陽台透入,她一襲輕便的休閑服,棉布裹著玲瓏曼妙的嬌軀。
畢洛想了下一路上來的風景,終於點點頭,「是。」
婉兒回頭跟某個人扮鬼臉。「看吧!我就跟你說,他這人正經無趣得緊。」
她來不及多說什麼,被她形容成「無趣的人」將她猛然扯入懷中,狠狠壓在門板上狂吻。
「我一點都不覺得他無趣。」一道清脆的笑聲打斷他的吻。
畢洛認出這是冬季奇幻城的首席吉祥物設計師。
「你好。」
「你也好。」小路睜睜沖著他瞧,好奇得不得了。「你是混血兒嗎?」
「西伯利亞裔,或許加點蒙古種。」他很配合地回答。
小路彈一下手指。「我就知道!」
「小路,別打擾人家談情說愛。」王劬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雖然他那口子在聖誕夜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她不義,這真是沒天理。」
王劬咧開一個假笑,婉兒也齜牙咧嘴地回他一下,讓他把未婚妻帶回4B公寓去。
清場完畢。
畢洛回身正想和婉兒談清楚,她已坐回餐桌前,一大早就在啖大閘蟹。
「吃啊,很好吃哦!我從飯店廚房A回來的。」婉兒很善良地招呼他。
她居然一點羞愧感都沒有。
畢洛放棄了,坐在她身旁,再把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定。
「你不知道你已經被賣了嗎?」他舌忝掉沾在她嘴角的蟹屑。果然滋味鮮美,她比蟹肉更甜。
「賣多少?」婉兒比較關心自己的身價。
「不少。」他想起準岳父的黑臉。
「還是我老爸夠意思!」婉兒甜笑。
畢洛不喜歡看她為其他男人笑得這麼甜,即使是她父親。
「那你也同意了?」
「同意什麼?」婉兒挖起一匙蟹肉,送進櫻口中。
「嫁我。」一旦拿定了主意,他向來很有耐心。
「不要。」婉兒熱呼呼的吻他一記,搖搖頭。
「嫁給我,你每天早上都可以吃大閘蟹。」他開始進行游說。
「我不用嫁給你就可以每天早上吃大閘蟹了。」婉兒對他扭皺俏鼻。
是了,差點忘了,他的新娘子家底也不差。
「我會親自為你剝殼。」畢洛又引誘道。
「嗯……這點倒值得考慮。」婉兒側著首,點了點頭。
「那就是嫁我了?」他再確認。
婉兒不搭腔,放下餐具,他抽出桌上的濕紙巾,細細替她把每根手指擦乾淨。
「為什麼想娶我?」她終於問,眼神是真實的疑惑。
他們雖然相識了四年,卻只見過寥寥幾次,光是就佔去相處時間的一半。一年半前他尚不打算留她,才短短幾百天之隔,他真這樣確定是她了?
畢洛迎著她的瞳。
「除了娶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輕聲說。
婉兒凝視他深幽的黑眸,他眼底的困惑並不亞於她呵!
「可憐的男人,我真的整慘你了。」她大笑起來,勾緊他的頸項,唇舌熱烈和他糾纏。
在這一刻,畢洛知道,他不緩 悔,「嫁給我。」他溫柔說。
「我幾乎不認識你。」婉兒蹙著娥眉,很感冒地瞪他一眼。「你見過我所有家人,看過我的生長環境,而我對你一點認識也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你家中有哪些人。」
「一雙半的父母,恨我的大哥,和同樣恨我的女乃女乃,一個哀怨的嫂嫂,以及一個不快樂的兒子。」他很盡責地報上來。
「為什麼父母還有一雙半的?」
「我哥哥是嫡長子,我是庶出。兩女一男的父母,不是一雙半?」
有道理。「你嫂嫂在哀怨什麼?」
「哀怨丈夫不夠愛她,兒子不夠可愛,婚姻不夠幸福,總之一切已婚婦女都會哀怨的事。」
「你的人緣到哪里都這麼不好嗎?」
「這是遺傳。忘了一提,那一雙半的父母都蒙主寵召了。」
「呵呵呵!原來是沒人罩你了,你才跑出來自己創業,對不對?」婉兒把未來老公看得有些扁。
「錯,我跑出來創業是因為我想和大哥搶家產。」
這個很有趣!婉兒眼楮亮了。「然後呢?」
「然後我搶輸了。」
婉兒的笑容消失,好一會兒不說話。
「我知道了,你本來就不想跟他爭,對不對?」她的眉目豁然開朗。
「不對。我本來就想搶,而且立誓搶到手。」畢洛搖頭。
「……然後呢?」婉兒瞪著他。
「然後,我搶輸了。他比我厲害,他贏了。」他雙手一攤,很乾脆。
婉兒又不搭腔了。
「我明白了,你有意放水對不對?你們雖然是兄弟,但他從小到大能力不及你,處處妒恨你,可是你還顧念著兄弟之情,最後故意放水。」她用力點點頭。
「不對,你說的是電影情節。」畢洛失笑。「我們同一個父親所出,繼承到同樣的商業頭腦,自幼受同樣的英才教育,享有同樣的環境資源。在電影里才有天才與白痴的兄弟對比。現實生活中,我們倆不相上下。誰一放水就先輸了。」
「那你一定是手段沒他狠,還殘存著幾許人性,才搶不過那個冷血惡魔!」她又想到新的可能性。
「不對,」畢洛又搖頭晃腦。「我們倆搶得可凶了,無所不用其極想打倒對方。我雇用商業間諜去他負責的分公司偷機密,他雇用電腦駭客來我負責的分公司搞破壞,兩人用盡鎊種手段要讓對方消失。相信我,如果當時我有管道可雇到殺手去他座車放炸彈,我會用的。」
「然後呢?」
「然後我搶輸了。」他善良地重復。
「你搶輸了?你搶輸了!」婉兒跳起來大叫。「我的天啊!你居然搶輸了!我嫁給了一個失敗者!Atotalloser!」
「別說得那麼難听。」畢洛皺眉,喃喃說。
「我真不敢相信!你應該是無所不能的啊!你應該打遍天下無敵手,腳一震而山河動;即使你輸,也是出於自願的退讓!英勇的男主角都要搶贏,才能抱得美人歸!」她絕望地揮舞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