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您說,我也剛到家,家中確實沒有人影。」德睿還是一派優閑。
「失禮了。」南忽然告了聲罪,站起身就往樓梯口邁過去。
任主人再好的器量,這會兒也不得不說上幾句。
「請留步,二樓是我們的私人空間……」他話未說完,樓上已經先有了動靜。
杵在四個角落候望的保鏢同時警覺起來。
腳步聲顛顛躓躓的,須臾間!一抹縴麗的身形出現在樓梯頂端。
「瑤光!」乍見愛侶,德睿搶在南之前奔上去,一把摟扶住她,以免她摔下台階。
「可……可可……」瑤光雪般的容顏幾乎與身上的白衣同色。她勉強鎮定住,身上卻仿佛受了重傷,一口氣順不上來。
「你慢慢說,可可怎麼了?」德睿運起體內的真氣,貫注在掌心,緩緩揉撫她的背脊。
瑤光順著他掌中的熱氣,緩緩調勻了呼吸,玉頰終于回復了一絲絲血色。
「主上!」她眸光一轉,發現同時趕上樓的客人,清眸驀然大睜。
「不必多禮!」南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要她省下行禮的儀節。「你方才說,可可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魂魄被鄭買嗣拘走了!」瑤光的氣息又急促起來,指尖緊緊陷進德睿的臂上。「她不知怎地,自行解開了結界,我跟上去想引她回來,鄭買嗣卻找到結界缺口,強闖了進來,把她的魂魄拘走!他的功力太強,我打他不過。」
說來諷刺,他們在可可周圍設下重重關卡,千盯萬防,即使一只蚊子也近不了她身,結果,卻最最沒防到好奇心重的可可會自行開放結界,引來鄭買嗣,最終拘了她的魂魄。如此結果,算不算「內賊難防」呢?
南不由分說的闖進她房里,德睿打橫抱起她,也一起跟進去。
房中星光淺淡,可可橫躺在床上,狀似熟睡著。南探手模模她的額頭,再感受她鼻端的氣息相當微弱。
德睿將瑤光安置在椅子內,確定她舒適之後,也走到床畔,檢查妹妹。
可可氣若游絲,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狀態。
「這是魂魄離體太久的征兆,再拖延下去,可可會變成植物人。」南抱起可可的軀殼,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慢著!你帶著可可想上哪兒去?」德睿出聲喚住他。
「鄭家,救人。」南頭也不回的丟下四個宇。
「我們也去,」瑤光搖搖晃晃的想站起來。
「你虛弱成這副模樣,想上哪兒去?」德睿立刻把她攔腰抱起來,送回床上躺平。
她情急的又坐起來。「不行的,可可她……」
他嘆了口氣。「可可,又是可可。你總是選擇她,是不?」
瑤光無言,只是靜靜瞧著他,無數的含意都在那雙水做的眸子里。
他輕撫她的頰畔,臉上沒有懊惱不悅,只有一丁點無奈,和不費神掩飾的柔意。
「可可是我妹妹,我不會讓她出事的。由我去吧?」
「此行非常凶險,怎麼能由你去?」她又急了起來,柔荑緊緊攀住他。
「就因為凶險,你更不能去!傍我乖乖守在家里,等我回來。」他斬釘截鐵的說。
你也不能啊!她的心在吶喊,話到了唇邊,卻變成寂靜無聲的沉默。
為什麼,對他的種種思緒總是只能想在心里,說不出口呢?
德睿以為她默許,傾身重重吻了她一下,往房門口而去。
瑤光勉力站直身軀,適才魂魄受到黑氣劇烈的震撼,她的元神仍然未恢復過來。
「且慢!我要跟你一起去!」是「跟你」一起去,你懂嗎?她無聲的問。
德睿兩手盤在胸前。終究,他仍然不忍心拒絕她,雖然她的行事目標永遠不是為了他。
「走吧!」他屈服的抱起她,跟上前頭的人影。
夜仍然黑,星不再閃爍,而風,欲哭還止……
第九章
離開方寓時,他們僅落後南一班電梯,卻像落後了一個永恆。待他們開車出了地下室,已經見不著那干人的形影。
「那位南先生是何許人?」在車上,德睿打破沉默。
「可可的丈夫。」瑤光選擇最直接的說法。她的臉色仍然相當蒼白。
「據我所知,我唯一的妹子仍然是個快樂的單身女郎。」德睿不悅的糾正她。
她輕嘆。「你知道我的意思。」
望著她難得的柔順,他明白,此刻的瑤光精氣神尚未恢復,實在無力應付他的詢問。他快速的瞥看她一眼,確定她的體力還能撐得下去。
仿佛感覺到他的探視,她也偏頭回望,飄給他一朵安慰的淺笑。
德睿將她微涼的手牽過來,按在腿上,視線才專心的轉回正前方。
「他身旁的四位保鏢就是‘七星’中人嗎?」若是,他會覺得遺憾,因為那四人當中,除了一位東方人氣勢較為不凡之外,其他三位看起來只像尋常的雇佣。
「不,只有其中一位是,其他三人只是貼身保鏢。」瑤光確實了他心中的猜想。「平時,七星中的六人散于世界各處,代替南先生的耳目,掌管大小事務,貼身近侍只有我一人。其後我轉調來守護可可,南先生便召喚‘天樞’回來遞補。」
「你當他的貼身近侍?」德睿的語氣怪怪的。
瑤光誤會了他的意思,立刻為自己申辯。「在我功力未失之前,任何人休想闖過我接近主子一步。」
德睿又輕哼了一聲,這會兒再愚鈍的人也听得出底下的酸意,更何況是冰雪聰明的瑤光?
她的俏臉微微發紅,別開容頰,不再和他說話了。
「我們結婚吧!」他忽然提議,神態還優閑得很。
瑤光錯愕的回頭。她沒听錯吧?他剛剛真的開口向他求婚了?在他們前往未知命運的旅途上?他們十萬火急的趕赴戰場之際。
「我還以為……你仍在生我的氣。」語氣有點試探性的。
「你為什麼會如此以為?」德睿微感訝異的回問。
「難道……不是這樣嗎?」天,她忽然覺得好無助。「我還以為,你氣我利用你,以及不夠重視你。」
「噯,我想開了!反正是既成事實,再和它掙扎也沒有用,誰教我自討苦吃,要愛上你呢?」他慨然擺擺手,活像走進市場里買菜,菜販告訴他沒有白蘿卜了,他便點頭說換成紅蘿卜也可以,那樣的輕松自如。
瑤光忽然覺得頭好痛。為什麼正常人的邏輯,一套到他身上就完全不管用了?
「目前不是討論婚姻大事的好時機!」他忘了可可的命還危在旦夕嗎?
「怎麼會?我看不出其他更好的時間了。」他瀟灑的攀轉方向盤,轉入另一條主要干道。「你方才說了,此行非常凶險,不是嗎?」
「是。」她的俏臉繃得緊緊的。
「表示我們之中有人可能會喪命,對吧?」
「對。」我不會讓你橫死的,她在心中加了一句。
「既然如此,在我臨死之前,腦中如果轉著‘噢,瑤光願意嫁給我’的信念,相信我,我會死得比較甘願一點。」他偏首對她微笑,白亮亮的牙齒閃入眼楮。
瑤光面無表情的望著正前方,接下來呢?她該如何回應?點頭與搖頭似乎都不對,
「好啦!嫁給我嘛!嫁給我之後,如果我沒能活著回來,你就是億萬富婆了。」他拿棒棒糖哄小孩似的誘哄她。
「你不要開口閉口就提一個‘死’字?」瑤光忽然動怒,嬌嗓稍微放大了。
「抱歉。」他毫不掙扎的認錯了,嘴角那抹愉悅的笑,莫名的讓瑤光感到懊惱,仿佛無意中被他騙到了什麼似的。
驕車轉入一條林間小道,再過三、四個街口,停在一棟巍峨的宅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