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槐安微微一笑,同樣悠然自若的接下狠招。「我和咱們家未來的媳婦‘雙絲小姐’的婚事正在處理當中。」
「亂……」雙絲的「講」字被瞪回嘴巴。
做人要識相!她觸了觸鼻尖,怯怯的縮回他旁邊,繼續偽裝成雕像。
「這位想必就是陸小姐。」彭父冷淡有禮的道。
「我姓葉。」雙絲連忙澄清,以明哲保身。
當場每個人都愣了下。
「你姓陸!」彭槐安的臉色陰沉得很難看。
「不,我姓葉。」她嫁給姓葉的人家,冠上了夫姓當然姓葉。
「我說你姓陸,你就姓陸!」他咆哮。
「好……好嘛……」她咽了口涼氣。「你不要這麼凶……」
「這位小姐到底貴姓?」彭父搞不太清楚狀況。
「我……」察覺一道銳光射過來,她怯怯的轉口,「我沒姓‘葉’之前姓‘陸’。」
每個人都听得霧煞煞。一個女人還能有這麼多姓?
「那你以後想改姓什麼?」白非凡好玩的詢問道。
「彭!」自然有人願意替她回答這個世紀謎題。
雙絲乖乖地盯著膝蓋,不敢吭聲。
「陸小姐!」彭夫人只肯用眼尾余光的九十度角瞄她。「我想你應該了解,我們家槐安已經是有未婚妻的人了。男人嘛!難免會在外面應酬交際,身旁有幾株花花草草,可是最後仍然得回到家花身畔,你又何苦纏著他不放呢?」
彭槐安劍眉一凝,陰森森的正待反擊,這次卻被雙絲搶先一步。
「話不能造麼說。男人一結了婚就得對婚姻忠實,怎麼可以拿‘交際應酬’當藉口,在外頭胡來呢?」雙絲憤慨的反辯。「男人在外頭花天酒地,稱之為‘風流倜儻’,女人在外頭有了外遇就要被罵成‘水性楊花’,這世界實在太不公平了!
彭夫人,我們女人必須懂得自救,用同一套忠誠標準來約束男人。如果女人每天下了班即按時回家,男人也應該同樣遵守,夫妻倆共同為家園打拚。否則的話,大家一塊兒出去外頭花好了,要戴綠帽,兩人一起來,我們女人才不願當縮頭烏龜呢!
您說對不對?」
「對。」彭夫人登時心有戚戚焉。如果她和丈夫當年擁有守護家庭的共識,或許兩人不致演變成今日的同床異夢。
「白小姐,你也切記。」她的女性陣線聯盟相中第三位訴求對象。「看看這些姓彭的男人多麼不把你放在眼!當初主動提出結親之約的人是他們,現在反口要毀婚的人也是他們,他們當咱們女人是什麼?一段沒有感情的木頭啊?哼,太可惡了!我們應該讓男人也嘗嘗被背叛的滋味,他們才會明了個中酸苦,所以,你絕對不可以太輕易地原諒他們!」
她講得眉飛色舞,溫馴的白君蘭听得又怔又愣。
「白小姐,我了解,你也是受害者。」她口氣一變,執起情敵的手,轉而采用軟性訴求。「像你這樣的大家閨秀,日常生活一定充滿了限制,立不搖裙,笑不露齒,說話不可以提高聲音,走路不能跑跑跳跳,許多女孩子成長過程所享受的歡樂,都被你的家長限制住,只因為你必須是一個‘有教養’的大小姐,你真的願意這樣生活下去嗎?」她堅定的握住白君蘭,懇請支持一票。「你自己想想看,連你的婚姻都被拿來當做商業工具,二十世紀末了,居然還存有這種物化女人的八股思想,你真的要失去自我,終此一生嗎?」
「不!」白君蘭用力搖頭,平靜無波的情緒終于激起浪花。
「我也和你們一樣,同為這群男人婬威下的受害者。」她嘆了口氣,語音轉為哀傷。「我從來沒有答應要嫁給彭槐安,甚至拒絕和他交往,可是他的主導欲太強烈,讓我不得不在他的婬威下委曲求全。剛才他對我大吼大叫的場面,你們也見識到了吧?試問,天下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一個只許自己發號施令的男人呢?」她按了按眼角。「而且,他未經我的同意,便擅自向媒體發布緋聞,還把我也給扯進來,讓我陷入對男方家長難以交代的場面,你們說說看,我……我到底造了什麼孽?」
末了,還不忘吸吸鼻子。
「彭槐安!」彭夫人的臉色沉到谷底。「你給我解釋清楚,陸小姐所說到底是不是真的?」
彭父清了清喉嚨,試圖把話題導引回正途。「你們先不要瞎扯……」
「瞎扯?為何我講話就是瞎扯,你發言就算真理?」彭大人恨恨的瞪視丈夫。
「你哦!在外人面前說話也不給我留幾分顏面,不懂得體貼尊重,難怪我一、二十年來對你心灰意冷,對婚姻失去指望。」
「我……」彭父啞口無言。
「嗯哼。」白非凡趕緊插嘴。「大家冷靜一點,不如……咱們擇日再坐下來詳談。我和君蘭先離開好了。」
「不!」白君蘭深吸一口氣,勇敢的告新父親︰「這件事關系到我的終身,我一定要弄明白牙肯離開。陸小姐說得對,我不該讓一些不相干的人主宰我的生命,我……我甚至不認識彭槐安先生,為什麼您要求我嫁給他呢?」她紅著眼眶,輕聲地對彭夫人低語,「彭夫人,剛才听見您的心酸,我也害怕了。我不願意讓自己的未來也囚陷在一樁沒有指望的婚姻。」
「你能有所覺悟,那很好。」雙絲和彭夫人溫馨的拍拍她。
三個男人當場傻住了,錯愕的看著她們組成女聯會。
「呃……」彭槐安知道自己再不出面,可能會被另外兩個男性同盟圍毆。「雙絲,你不要隨便教唆別人。」
「我教唆別人?」她憤慨的轉向女性同盟。「你們看,女人一旦產生一丁點自覺,就會被指責為‘教唆’、‘造反’,那他們男人一天到晚在立法院打架,在街上放冷槍,為何就沒有人指責他們‘惹是生非’、‘國民禮儀應該重修’?」
三個男人頓時語塞,現在說任何話都會動輒得咎。
「唉!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我已經徹底心寒。」雙絲重重的嘆了口氣。「抱歉,我要回家療傷止痛,恕我失陪。」
白君蘭隨之站起身。「爸,彭先生,彭夫人,我也想一個人出去走一走,順便思考一些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再見。」
彭夫人一逕盯著丈夫和兒子,冷笑著,不發一言。
「散會了嗎?」白非凡偷偷咬彭槐安耳朵。
必須承認,三個男人都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那邊廂,只剩狼狽的彭父對妻子的冷眼不知所措。
☆☆☆
「你倒好!」轉角突然探出一只大手,拖著她到牆邊審訊。
雙絲萬萬料想不到傍晚出家門倒垃圾也會遇上突襲。
原本正待橫眉豎眼的指責人,一見著彭槐安比她更橫更豎的五官,所有不滿自動化成音符,笑咪咪的從她唇飄出來。「彭先生,難得您大駕光臨,進來坐。」
「省省吧!」他的雙臂泡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睥睨她。「你很聰明嘛,沒事東拉西串,哄得我雙親大人反目成仇,白氏父女心結難解,然後你躲回家過你的太平年。」
「白先生和他女兒怎麼了?」雙絲連忙問。一直以來,白非凡對她相當尊重友善,她自然最關切他們父女倆的景況。
「你誰都不過問,就只關心白老頭。怎麼?對他舊情難忘?」彭槐安氣眯了眼楮。
雙絲了解,與醋勁正盛的男人講理是沒有用的。她燦爛的陪了一個笑,開始往後退。
「我女兒還在家等我弄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