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現在的這桶涼水!
她滿足地經吐一口氣,合上眼,品味著空氣間的馬味、煙塵,腦中徜佯在想象中的闊大草原,讓心思漸漸平靜下來,終至迷離……
※※※
「張嫂!」就在雜物間的帳外,撒克爾標悍的悶吼驀地響起。
「大爺,您這麼快就回來了?」廚娘快手快腳地奔出來應聲。
「嗯,受傷的朋友就在鎮外不遠。」他簡短而匆促地解釋道。「小魚呢?我需要他跑個腿。」
「到雜物帳洗澡去了。」廚娘納罕地瞄向右側的小營帳。「他也不曉得是怎麼洗的,已經泡在里頭將近半個時辰了。」
撒克爾一听,眼楮鼻子嘴巴幾乎全擠成一塊。
他的兄弟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小魚倒好,懂得偷懶享福。
「知道了,我去揪他出來。」撒克爾惱火地大跨步趨往破舊的牛皮帳子。
薄薄的帳幕簾子原本就沒有多少遮蔽性,更甭提鎖擋的功能。反正天下本家,尤其一個區區小毛頭洗澡又不是啥驚天動地的大事,撒克爾理直氣壯地直搗黃龍。
第一眼,帳外的極度明亮與帳內的微暗形成經微的視差,他靜靜等候一瞬,直到眼楮習慣眼前的暗影。
第二眼,大水桶與桶內打盹的身形躍入他眼簾。他深吸一口氣作為大喝的預備動作。
第三眼,桶內光果而圓潤的女體侵入他腦海,成功地截斷了即將月兌口而出的嚷喊。
這……這是……
撒克爾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
女人?小魚?她?
「妳--妳--」他震驚不已。
潤玉在睡夢中,驀然听見他熟悉的火爆嗓門,腦里依然一片混沌。半晌,她才稍稍反應過來。
撒克爾回來了。
她不暇細想,瞇著困蒙蒙的眼皮跳起來。一時之間手忙腳亂,仍然分辨不清今夕是何夕。
她的衣服呢?剛剛放到哪兒去了?衣服……
衣服!
震駭的念頭如雷鳴一般劈進她的五髒六腑。
她,正在洗浴!她,沒穿衣服!而,撒克爾瞧見了她的身子;屬于女人的胴體……
潤玉幾乎完全不敢正視他呆愕的表情。慌亂無措地離開了水桶,她趕緊撈起散落的衣服,忙不迭套上身子。
會不會,有一絲絲的可能性,他尚未瞧見她的身子?
她縮躲在帳子的內角,終于鼓起勇氣,怯怯地瞄向他。
撒克爾膛大的眼瞼足以媲美渾圓的銅錢。難道,魚兒就是「她」?
「妳是誰?」他的音量比預計中更具威脅性。
潤玉畏縮了一下,悄悄低下頭,兩朵紅暈在她的面頰擴散。
這款嬌怯怯的神情已經證實了他大半部分的猜測。
撒克爾只覺得極度的震訝。他日日夜夜搜尋的美人,居然就在咫尺之遙。
「真的是妳嗎?」他放柔了狠霸的嗓門,試探性地問。
潤玉立刻明了他的言下之意,臉兒更艷,索性背轉過身去。
「你……你走開。讓我更衣……」她細細央求。
這是撒克爾第一遭听「小魚」說話,卻熟悉進骨子里。過去近一個月,他幾乎夜夜聆听相同的清幽女音,柔柔地在耳際低回。
「真的是妳……」他產生短暫的惑亂。而後。腦中的灰霧漸漸清明。太多太多的問題也跟著浮現。
「你,你不要過來--」潤玉發現他急遽接近的大塊頭,又驚又急。婉轉的推拒最終化為一陣支吾,吞沒在撒克爾寬廣的胸懷,以及迅速下壓的熱唇。
起初,他的吻屬于試探性的,似乎在測試懷中的人兒與他記憶中的,是否為同一個人。終于,他得到了證實,她的吻、她的人在在與暗夜中的一模一樣,輕淺的吻瞬間渴切地加深。
「不……不要……」她心慌意亂,只能拚命掙扎。
撒克爾的偷香受到打擾,不得不停下手。
「妳和那幫中原蠻子,究竟是什麼人?」
「我們不是蠻子。」她囁嚅地開口。「哥哥們只是普通商隊,沒想到在關外被你們所俘虜……哥哥擔心我暴露了女兒妝,會招來強盜的凌辱,所以才--才吩咐我要裝成小啞巴。」
顯然她哥哥的顧慮並不管用,她終究給他「凌辱」了。
「是嗎?」撒克爾怔了怔,莫非他真的錯怪他們了?
「撒大爺,」她怯怯地請命。「我們--我們真的不是壞人,你……你放大哥回來好不好?我爹和我娘這麼些時候不見我們的消息,一定很心慌。」
既然抓錯了人,隨之而來,自然是放人了。而放他們走,即意味著讓她離開。
他駭人的濃眉立刻蹙起來。「妳叫什麼名字?」
「潤玉。」
潤玉。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她確實很有幾分溫柔圓潤的神髓。
「走!」撒克爾忽然攔腰抱起她,大踏步走出布帳。
「等--等一下--」潤玉手忙腳亂地攏住自己的嬌軀,以免曝光。「你要帶我去哪里?」
「我的營帳。」他平穩的腳步須臾不曾稍緩。「以後妳便住在里頭,不準再窩到雜物間。」
「可是--」潤玉驚得呆了。
莫非,他不肯放他們走?
※※※
「這……這是怎麼回事?」
爆泓一行人完成了囚徒的勞役,風塵僕僕地被押回青秣鎮,迎接他們的卻是眼前這副光景。
遠遠的,撒克爾高出常人一截的身影背著夕陽,形成具威脅性的剪影。他身畔斜倚著一個矮一大截的倩影,羅裝隨著徐風飄揚。
「那是小玉!」鐘雄陡然叫出來。
可不是嗎?那抹倩影,像極了他們日日夜夜掛心的小妹。
她的身分暴露了!
「該死!」宮泓一行人顧不得押解的蠻子,發了狠拚命沖向萬惡的采花頭子。
「哥哥!」潤玉隔著遙距大喊,歡欣的語聲一路迎上來。
撒克爾搭在她肩上的力道扣重,不讓她奔上前投入哥哥的懷抱。
她已經是他的人,除了他之外,旁雜男子絕不能輕易踫觸她,即使親如哥哥也一樣。
「小玉兒,妳還好吧?」宮泓沖近到五步之外,又驚又怒地瞪向蠻子頭頭。
「嗯。」她再也憋忍不住,跨步投進哥哥懷中,紅紅的嫣霞染滿大半張嬌顏。
「昨夜撒克爾--發現我的女兒身了。」
「他有沒有對妳怎樣?」一干兄長全部圍上來,東一句西一問。
「我……我……」她緊緊埋入大哥胸懷。
這個舉動已經訴說了千言萬語。人老實就是這樣,說個謊也不會。
「你--你--」宮測的額上青筋暴露。「你竟敢玷辱小玉!我和你拚了!」
「大家上!」囚犯們發了一聲喊,徒手徒腳地就想撲上去。
「哥哥!」
「你們找死!」
「別傷了他們!」
鎊種千奇百怪的呼嚷從四處呼嘯起來。
撒克爾不及細想,一個箭步迎沖向俘虜。他倒不準備與他們干一場架,而是擔心潤玉夾在人群中,一不小心給擠壞了。她這般細皮女敕肉的姑娘家,怎禁得住!
蠻子那方終究人手眾多,又附有利器。三兩下便平息叛變,撒克爾輕輕松松混入暴徒中,又輕輕松松夾抱她來到平安地域,如入無人之境。
「放她下來。」宮泓一見妹妹被男人摟抱輕薄,眼楮都撐紅了。
「她已經是我的人。」撒克爾傲然回答。
「住口!」潤玉羞赧得幾乎找塊黃土遁下去。他非得大聲公告他們倆的私事不可嗎?
爆泓竭力命令自己按捺下心火。冷靜!潤玉被辱已經是無可挽回的事實,做哥哥的必須另外想法子保護她。
「小玉兒,妳已經向他們解釋過我們的身分和目的了嗎?」
「說過了。」她垂下眼。
「那麼,撒克爾,你應該已經明白,敝隊商旅和受你們保護的青秣鎮民一般,同屬于無辜百姓。」宮泓鐵青著臉皮。「現在你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