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唔……」她用力掙撼著不動如山的鋼臂,其勢卻如蜻蜓卯上石柱。
直到這一刻,她向自己肯定,鄔連環真的太逾矩了。必須有人出面教導他,他沒權利說哭就哭、要笑就笑,沒事還順手拉過一名半果美女偷偷腥。地球自有她運行的軌道,可惜的是,這條軌道並不依循鄔連環先生的性情而生。
雖然他的唇誘使人沉淪……
「放、開、我!」靈均勉強掙開他的狼吻,卻扯不月兌鐵箍般的擁抱。
「你、你你──」醞釀多時的怨氣隨著忿忿的淚水,迸發成災。「你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藐視女性?家里藏了一個,臂彎還想偷抱一個……你……賤!」
鄔連環不確定自己是被她開了水閘的目眶驚住,或者她的指控。
「這是什麼?」他接住幾顆下滑的小水珠。
「咸的水蒸氣。」靈均忿忿地抹去軟弱的證據。
「眼楮怎麼會淌冒咸的水蒸氣?」
「因、因為──」她一時語塞。「因為我看不慣你金屋藏嬌,敗壞自己的身體康泰。」
「你還真有良心哦!」他頓了幾秒。「誰跟你金屋藏嬌,小結巴?話說回來,只要出言辱罵我的時候你就不口吃了,所以現下不能再喚你『小結巴』。」
「本、本來就是。」她堅持己見。
「小夏的老爸扛下我的經紀業務,而她本人則是藝廊目前力捧的畫家,大家純屬公事關系,抱歉讓你過動的想象力失望了。」他翻個白眼。女人狹隘的腦袋除了裝一些風花雪月的幻想,難道就不能來一點新鮮的?
靈均啞然。真的嗎?
「這間別墅雖然名屬于我,卻已經打了契約,明言出租給小夏避暑作畫,所以咱們倆還算客人哩!你教我攆她走嗎?」解說至此,就算大功告成啦。偏生他老兄喜歡多加一句尾大不掉的注腳。「即使我和小夏之間發生過什麼,也已成為過去式,夫復何言?」
所以說,有時真不知該贊賞鄔連環具有藝術家的敏銳眼光,還是搶白他愚鈍得天下第一。
反正他和小夏曾經混過一陣就是了。而且小夏那副拿她當情敵一般端睨的眼神,哪像個自甘為下堂情婦的苦命女?
靈均的心火又起。「你你你──你這個『烏魯木齊』呆子!」
「什麼意思?」他給她吼怔了兩分鐘。
「就是姓『鄔』的『魯』男子既『木』訥又『奇』怪。」她期盼能以一雙怒目瞪得他心虛慚愧。
鄔連環忽爾眉開眼笑。「嘿,你的創造力不錯耶!」
「討厭鬼!我正在罵你!」這個該死的家伙永遠學不會依循正常人的邏輯來反應!
「罵得好,多來幾句。」他居然要求「安可」。
恨哪!氣哪!她的溫柔文靜、秀雅婉約,一旦遇上魔高數十丈的變色龍,馬上化為危險搖擺的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仇」!
她恨他!雖然她並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恨些什麼,還有,她何來的資格仇視他的舊情人。
「我再也不要……」
「理你了?」他扁起了唇批評。「NO,NO,NO!我已經听過這句老掉牙,麻煩你多研發幾句『烏魯木齊』之流的新產品。」
「你──」靈均皮相底下的火山已經烈焚至極盡,燒到最高點。「你你你……算了,和一尾爬爬、爬蟲類計較,不是英雄好漢。」
彷佛庭院的男女之戰尚嫌不夠精采似的。
哩啪啦,轟隆嘩喇──
平地爆起一聲響雷,兩位「戲水專家」同時停下對吵的聖戰,焦點放在主屋內難以名之的騷動。
「汪!汪汪!」
犬吠聲?
靈均的秋眸霎時睜凸了兩倍。
鄔宅里豢養著一只狗!方才那些個鐘頭它藏躲在第幾度空間?
「嘶──喵嗚!」隊長淒厲慘烈的尖叫隨之加進大合鳴。
「隊長。」她忙不迭跳出水池。
護貓行動,開始!
「該死!大呆。」鄔連環也奪寶不落人後,穿著濕漉漉的休閑褲上岸,然而他迫待拯救的口標卻是自己的心血結晶。
「鄔、連、環!」小夏扯直喉嚨,為這首交響曲唱出女高音焦躁的樂章。「快點來呀!大呆掙月兌了繩圈,沖進屋子──噢!不,大呆,不要……」
「要」字的余音依舊刺激著震撼的空氣分子,可惜──
嘩喇喇的碎裂聲響起,當場言明了已經不容否認的惡兆。
「我的塑模!」鄔連環的魂魄從牙關間飛竄至天外。他幾個大步飛跨到主屋出入口,但另一品種的動物快了他一步,搶先閃出大門。
「喵嗚──」隊長厲叫著巴黏住他的五官。
一人一貓迅速交手兩個回合。結局終了,使蠻勁的人獲得桂冠。隊長被一只充滿惡意的巨靈掌硬生生「拔」下,隨手甩到天不吐去。
「鄔連環!」隊長的監護人氣急敗壞,恰好盛接住棄貓的拋物線落點。
「鄔你媽個頭!如果我的寶貝胚模被那只瘟貓摔壞,你們倆的皮就給老子繃緊一點。」咻地一瞥,他大爺已然消失于門內。
她完全不敢置信,這痞子竟是兩秒鐘前猶想溫存貪吻她的男主角。
「天哪──」慘絕人寰的痛吼果然不負眾望地嚷起。「我的『手』、我的『頭』!全部斷成兩截!外加幾堆土屑!屈靈均,馬上將那頭瘋貓給我交出來!」
「你、你你──」濕沁骨子里的嬌軀刮進主屋,也不甘示弱。「你活該!『隊長』是無無、無辜的,誰教你沒告訴我屋屋屋里有狗狗!」
肇事的雄犬眼見主人們紛紛冒出頭捉贓,一溜煙立即賊竄出現場,狗影也尋不著一尾。
「我又不是算命仙,難道還早八百年前算準你會提一只瘟貓來討命!」他旋風般地從工作室飆出來,溫熱的氣息直撲向她的跟前。
「可、可是,是你自己說,貓咪交給夏小、小姐看住,沒問題的,你你你、你怎麼解釋隊長面臨生命危險的、的意外?」無論如何,她絕不能任隊長在自己的羽翼下受到損傷。
鄔連環已經分不清他到底想屠殺瘟貓,或者干脆連她一起毀尸滅跡。
她竟敢狡辯!
「那頭衰貓,送到我手里,才算面臨真正的生、命、危、險。」牙根幾乎被他咬得寸寸斷絕。
「對、不、起。」她揚高傲岸的鼻端。「你一輩子也染指不了隊、長。」
SORRY,姑娘走人了。靈均三兩下收拾好隊長的小窩。
「等一下。」鄔連環暴怒地扯住她的縴臂。「你想干什麼?不守信用呀?距離咱們約定好的三小時才過了一半。」
「嘶──」隊長囂張地齜咧兩排陰森森的白牙。
「SHIT!」他觸電般地松月兌五指龍爪。
結巴鼠懷抱笨小貓,果然符合「貓鼠同眠、狼狼為奸」的真理。
「後會無期。」
砰!厚重的木門甩回它險些沒對準的門框。
他既氣愕又困擾。
「搞啥鬼?」女人!早該了解仁義禮智信在她們身上起不了大用的。
「人家已經退庭啦。」從頭到尾,最失職的主角正是小夏小姐,而她冷眼旁觀的表情顯然絲毫不覺愧疚。
男人被修理嘛!不看白不看,難得鄔連環那臉吃鱉的狼狙相有機會讓健全的第三者日睹。
「都是你!明天再不把大呆送回給夏先生,當心我冬令進補就吃狗肉爐。」
租賃合約上明明規定禁止豢養寵物,暫寄的也不成!
「那好,大呆起碼仍剩幾個月可活,夠了。」她兀自幸災樂禍。
鄔連環鼓漲的皮球撐不過十秒鐘,登時泄了氣。
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就拿那個小啞巴來說,她的壞脾氣可非一分一秒之內產生的,方才在水池里,她還賞了他好一頓豐盛的排頭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