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賊窩大筵天下,順道禮遇財物受到損毀的受害者。」僵尸先生顯然愛上了枕著她當床墊的質感。
「胡說,上次我才沒有損……」慢慢慢!她明明下定主意打死不認帳的。「這位先生,我听不懂妳的意思,這是咱們第二遭見面--除去你前幾天到我家借電話的那一次。」
「哦?」濃重的鼻哼充滿不信任。
無論如何,僵尸先生總算良心大發,她承負的人、九十公斤重壓終于移開。
原來自由的空氣竟是如此甜美。繞珍風馳電掣般地彈跳起來,飛躲到離他最遠的角落,然後--呼吸差點走岔。
天!好壯觀!
繞珍愣愣盯住他憤振的胸肌,當場咋舌不下。
他上半身光溜溜地轟立著,古銅色的偉岸軀干,手臂撐住臀後的動作使他的二頭肌奮勇鼓起,頎長的健腿劈開成倒v型,態勢霸氣十足,一副帥男出浴的香艷奇情。
陽德那副白面書生相,跟人家純然的陽剛氣概比較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當一位男性的胸圍鍛煉得比女人更發達時,她們活在俗世還有什麼意義?
包值得商榷的是,袁什麼殊先生似乎毫不為自己幾近全果的狀態感到「監介」。不過話說回來,他的每吋皮膚曬得如此均勻,顯然很習慣從事徹底的日光浴活動。
「呃,袁先生,您介不介意--」她比了比半掛在他勁腰、要掉不掉的毛巾一下。
僵尸先生全身上下,就靠這條小白布維護貞節了。
「當然不介意。」嘲弄的黑眸送她一記邪邪的秋波。「妳喜歡的話,送給妳!」
白毛巾兜頭飛過來。
「啊!」她尖呼,蓋住面臨長針眼危機的眼皮。
軟厚的布料準確地罩住她腦袋,香皂和熱水交融的馨氣幽幽沁進她鼻端,其中夾雜著一絲極細微的味道,滿好聞的……
接著,她想起這條毛巾原本包裹的部位。
「惡心死了!」繞珍飛快地扔開曖昧的布匹。
這麼一來一往的時間,已經足夠袁克殊為自己加件皂褐色浴袍。
在他回國的第一天晚上,偷溜進臥室的小賊若不是這株瘦巴巴的干扁四季豆,那麼他甘願成為全世界第一位在三十一歲「低齡」即患上老花眼的庸夫。
「剛剛好象有人提到『邀請』兩字。」他悠然點了一根香煙。
莫非四季豆為自己的竊行而良心不安,決定以醇酒、美食、佳人慰勞他?
「我和我媽,想請你吃飯。」她的心跳以違反自然的頻率亂蹦,必定是因為僵尸先生黑不溜丟的外形太嚇人的緣故。
「妳?」齒間呼出來的白雲蒙隴了他的神情。「謝謝,但是我罕少接受陌生女性的邀約。」
天!她差點噴鼻血。只不過吃一頓「敦親睦鄰餐」而已,他以為她們葉家女人饑渴到連「黑桃王子」也不放過?若不是未來可能有求于他,她早就三拳兩腿揍得他貼平在地上,權充虎皮毯。
「看在你我兩家即將成為鄰居的份上,宴請您吃一頓家常飯是應當的,還望袁先生賞個臉。」為了五斗米,硬是得折腰。
繞珍已經可以預見晚餐桌上的痛苦景象……
袁姓僵尸展現他超級男性自大狂的本色,大剌剌地盤踞在上位,趾高氣昂地炫耀他那乏善可陳的一生,並且視自己為天下女性的夢中情人、無敵救星。
沒關系,能忍人所不能忍,謂之「上人」,待他失去利用價值再來整治他,效果也一樣。
「好吧!既然妳那麼迫切的要求我--」袁克殊綻露一副慷慨施恩的模樣。
忍耐、忍耐,為了追求幸福,她必須學習忍耐。
「半個小時後見。」繞珍一把抹過俏臉。
再不走,她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出手教訓他自大的高姿態。
「等一下。」袁克殊佣懶地叫住她。
「干嘛?」硝煙味已經嗆出一點征兆。
「順便幫我把浴室里的髒衣服扔下樓,明天我打算CALL洗衣店收去干洗。」他輕率的口氣彷佛支使她跑腿是天經地義的。
繞珍差點沒氣歪鼻子。姓「猿」的將她當成什麼了?鐘點女佣?
維蘇威火山在她體內連續爆發十二次。半晌,她咬牙切齒地道︰「沒、問、題。」
活動火山迅速消失在房門外。
豪邁開懷的響笑霎時縈滿整座華宅。
「妙!真妙!」他嘻嘻呵呵得樂不可支,腸子差點被她噴火的眼神悶燒得打結。
葉家千金一望而知是不讓須眉的典型,因此他依照正常情況推演--這位爽快硬氣的女孩會上門邀請他吃飯,還任他輕薄而不敢發作,顯然暗地里有求于他,所以故意挑戰一下她的底限在哪里,沒想到真被他刺中了。
有意思!他拍案叫絕。
誰教小妮子第一天便賞他一頓排頭吃,他小小報復一下,也是正常的。
只望稍後的晚餐邀約,他的餐具不至于被苗條的「四季豆」事先抹上瀉藥。
※※※
偽君子!
繞珍冷眼旁觀姓袁的將父母大人迷得團團轉,心中終于明了當年屈原何以會為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爛理由投江。
他私下在她眼前擺出大男人主義的囂張氣焰,人前可又換了一個樣兒。
「我的換帖兄弟上個月從江西帶回來一壇汾酒,不得了!醇得教人一聞就醉。來來來,陪我干一杯!」短短一個半小時的飯局,葉父已經將他視為生平第一知己。
之會迷惑人心的,可怖!
「那我非得辣辣舌頭不可。」他伴著葉家人,和悅地移往客廳。
整場飯局,繞珍苦于找不到機會探听「夢幻仙子」的消息,再讓他們這麼一喝下去那還得了!喝到天光也停不下來。
「爸,袁先生說不定還有其它事情要忙,你別絆住人家。」她出面打圓場。
「沒關系,我正在休假中,隨時都有空閑。」袁克殊破壞她的意圖。
「噢。」她皮笑肉不笑。
「袁先生,要不要來根煙?」葉父好心奉上致癌物質。
「謝謝,我已經戒煙三年了。」他有禮地推辭。
騙鬼!繞珍腦中立刻浮現他全身上下只「穿」一條腰巾、手拿一根香煙的「媚態」。
「不知袁先生從事哪一行?」葉母掃過他的衣著,雖然是簡簡單單的黑襯衫、牛仔褲,罩在他身上硬是襯托著卓絕出群的氣質。
「我的工作型態比較多元化,本身具有設計師的專業資格,不過也跨足制造業的領域。」他接過男主人遞來的酒液。
原來袁家大叔還頗有兩把刷子。看得出來,這樣偉岸的男子應該不是尋常的池中物。
繞珍替自己沖了一杯文山包種,挑中他對面的單人沙發坐定。
「我離開台灣也有七年了,工作地區以歐洲為主,四天前才回到隔壁的落腳處。」他低頭啜飲著澀冽的燒酒,狀似不經意。「而且,我發覺本地的治安好象有待改進。」
「咳--咳咳咳--」八十度的熱茶驀地沖進繞珍的氣管。
「啊妳是怎麼回事?笨手笨腳的,連喝茶也會嗆到!」葉母連忙拚命拍打女兒的背脊。
「沒--沒事--水太燙而已。」他想干嘛?滾釘床、告御狀?
「會嗎?你為什麼會認為本地的治安欠佳?」葉父全心放在客人的觀察重點上。
袁克殊微微一笑--她敢發誓自己今生還沒見過比這抹邪笑更陰險的臉。
「因為我回來的第一天……」
繞珍驟急地接完下半段︰「--田家的小表頭不小心把棒球打進他的院子,他們以為袁先生家沒人,所以爬溜進去撿球,可能因此不小心騷擾到袁先生了。」
「妳哪會知?」葉母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