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一晚,今夜暫且收工。
聞人獨傲被嘍羅們從鐵架上卸下來,扔進最里間的囚牢。
當一聲,鐵門的榫頭合攏。三道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告訴他,他又挨過一天。
被關進鐵牢後,他已經失去掌握時間的能力,只能從座役送飯的次數來研判,今夜應該是進牢的第七個夜晚。
他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促使宋定天在囚禁他七天之後才開始用刑,然而事情一旦起了頭,接下來的夜里肯定越來越精彩刺激有看頭。
「唔……」劇痛引發的汗水滑淌下他的臉頰,沿途流經幾道細小的血口,直如替創傷抹上鹽粒似的,疼裂的程度加深一級。
「該死……」他還找得到力氣咒罵,情況顯然不算太惡劣。
任何在公門里當差的人多少都對刑求有點經驗,無論是刑人或者被刑,因此他了解如何在受刑的過程中保護自己的筋骨脈絡不受到永久性的損害,至于外表的皮肉傷則是避免不了的。
聞人獨傲無法運功和痛楚對抗,只好盡量保持身體的靜止。
神智模糊中,他隱約感覺到出血的傷口約莫十來道,多數鞭痕充其量只會發腫紅熱而已。
盡避如此,仍舊很痛。
「去他的……」聞人獨傲人牙關間呼出絲絲的寒氣,即使掀一掀口唇,傷處仿佛也會受到牽動,疼入心坎里。
噠噠的腳步聲再度震響了死沉的地牢。
又有人來了!難道宋定天打得不過癮,打算再加一頓消夜?聞人獨傲苦笑。既然如此,他顯然只有奉陪的份兒。
「聞人?聞人?」輕柔如水的嬌喚隨著細碎的步伐接近他所在的囚籠。
他的精神身軀振作,勉強靠著石壁撐坐起來。「我在這里。」
聞人獨傲並未等候太久,縴盈的傅影立時打開門鎖,閃進他專屬的「貴賓招待所」。
「大捕頭……」朝雲必須緊緊捂住嘴唇才能克制自己心疼的叫出聲。
天哪!那群可惡的壞蛋對他做了什麼好事?
他還好嗎?撐不撐得下去?他護體的真氣能否挨得過宋定天的極刑?一連串的問號從她心頭浮現,卻沒有勇氣多走上前一步,查清他目前的傷勢。她害怕真實狀況公糟過她預想的。
「你……你還好嗎?」她屏著呼吸,生怕吞吐得太過用力,他便會被只走一般。
為何他不說話?為何他不移動?為何他愣愣的看著她,好像腦筋傻掉一般?莫非他的傷勢比外表看起來的嚴重?大捕頭……
「我要吃西瓜。」沙啞的話語趨走她一切恐懼。
他還活著!強而有力的解月兌感幾乎沖眩了朝雲的腦袋。
聞人獨傲仍然活著,而且,他想吃西瓜!
多日來的擔憂、委屈混合成承載量過高的水壩,剎那間決堤如泛濫成災的黃河。
「哇——」她猛地放聲哭了個既過癮又痛快。
聞人獨傲登時給她哭得手忙腳亂。在他印象中,朝雲一等一的智慧連十個大男人也比不上,平時她無論面對多麼殘酷的環境也能面不改色,常把如狼似虎的惡人耍得團團轉而自己全身而退。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個「女強人」居然會為了區區幾顆西瓜哭成淚人兒。
「好好好,別哭了,頂多我不吃西瓜便是。」他縱橫江湖,光憑「聞人獨傲」四個字便不知震懾過多少宵小匪徒,偏偏踫上她就只有舉手投降的份。
「什麼西瓜?誰跟你瓜不瓜的!你……你這個大呆瓜!」眼淚一旦奔泄出水閘,便再也阻擋不住,她干脆趴在他胸前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
怎麼辦?看樣子她越哭越順口顯然短時間內停不下來。此時此刻,教他發誓下半輩子不吃西瓜都成。
「我好怕……天天擔心天哥會不毒手殺了你……又害怕你這個胡涂蛋搞不清楚狀況,以為我變節投向別人的懷抱……我晚上睡不好覺,白天也魂不守舍的……結果……結果你只曉得叫我替你弄西瓜!」她哭得唏哩嘩啦、痛痛快快。「現在大冷天的,我上哪兒去給你弄西瓜來?死捕頭,臭捕頭,你被人打死好了!」
倘若不是顧忌他的傷口,朝雲早就掄起粉拳來海扁他一頓。
「好了,都是我不好,別哭了,噓——」既然勸慰的言語無法生效,聞人獨傲唯有采用最直接的方法——
灼燒的唇吻住她的嘮叨。
兩人劫後重逢的釋然,完全溶解在這一個簡單的親吻中。
他心中憂慮也不亞于她呀!宋定天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如今她丈夫未死,他反面淪為「黑市情夫」的身份。
餅去的七個夜里,他不斷猜想著︰朝雲此刻在做什麼?她睡了嗎?宋定天呢?他有沒有要求行使丈夫應有的權利?
思及宋定天將她壓在身下盡情享受純感官的樂趣,這幅情景幾乎嫉瘋了他。
不!柳朝雲屬于他,任何男人都沒有資格佔有,即使她的丈夫亦然。
半是嫉妒、半是烙下標記的心情,激發了聞人獨傲體內最深層的渴望。他必須佔據她的身子、她的心靈!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
「聞……聞人……」朝雲恍惚的察覺他的動作越來越狂猛。
絲帛的碎裂忽喇聲傳進她的耳膜。
她的衣衫——
聞人獨傲粗蠻的環抱住她,似乎急欲將兩副身軀擠壓成單一的個體。他不記得經過了什麼過程和動作,兩人的體膚緊密的貼合,柔滑細膩的嬌軀刺激著他的感官,佔有性的手指撫過她每一寸肌膚。
朝雲無助的任他侵略著自己,明知此時此刻並非親密的最好時機,但她也需要一些真實而纏綿的保證,讓自己相信聞人獨傲確實完好無缺的待在她左右……
在隱約的火光下,她的胴體更顯得誘人。兩人如跌進太虛幻境,她的輕喘、低吟,與他的狂烈、粗魯,將石牢內染上浸化不開的春意……
※※※
兩人終于回復到疲累卻滿足的狀態,朝雲綿軟無力的靠在他懷中……一個重要的問題流泄出聞人獨傲的唇間——
「你仍然是處子之身。」他的口氣雖然鎮靜,卻隱藏不住其下的驚異。
朝雲的頰上飛起兩朵紅霞,抬頭看了他一眼,連心慌又垂下眼睫。「現在已經不是了。」
「為什麼?」他執意要追根究底。
「天哥……他不能。我們成親的一個月前,他出馬逮捕鬼頭山的搶賊時,不慎被傷到……此後就再也不無法……」
斷斷續續的低語已經把大略意思傳達得一清二楚。
「成親之前你知曉他的情況嗎?」假期宋定天欺瞞了未婚妻自己半殘的事實,那他顯然比眾人認知中的良好形象更自私千百倍。
「嗯。」朝雲仍然羞怯得不敢直視他,只敢在心里暗怪他死相。為何大捕頭堅持在這種尷尬的問題上打轉?
「而你仍然下嫁于他?」聞人獨傲簡直不敢相信。朝雲的舉動等于以自己的終身幸福為賭注。
「我成親的目的又不是為了……為了那檔子事。」她嬌羞的嗔了他一眼。「當時吸引我與他成親的原因是天哥溫厚的本性,至于他能不能和我……行房,是次要的問題,我才不在乎呢!」
由于以往未曾接觸過類似的隱密情事,她並不了解自己失去了何種婚姻中應有的「權利和義務」。
「現在呢?」只要想到進去曾經心系過其他男人,他的心頭止不住酸意的泡泡。
「現在……」朝雲咬住下唇,不太確定自己是否應該把心中的疑慮告訴他。「你盡是追問我,怎麼不問問自己?」
無論以前她是否曾與其他男子有過肌膚之親,名義上她終究屬于別人的妻子,日後他對于兩人的復雜情況又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