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曾要好過呀﹗就在那個錄像帶的夜晚──莫非……莫非那種親密的事對她而言只算是家常便飯﹐全不把它當一回事﹖
雖然他對男女之事的經驗少得可憐──事實上﹐根本沒有過──但最基本的概念告訴他﹐他並非她的第一個愛人。
"是的﹐的確不干我的事。我算什麼呢﹖只是湊巧陪你睡過覺的鄰居。說不定還不是第一個呢﹗"他倒沒有侮辱的意味﹐實話說出觀察的結果了。
啪﹗熱辣辣的耳括子打偏他的頭臉。
她的秀容鐵青﹐抿緊的下唇幾乎咬出血絲。
"尹承治﹐算你狠。是我瞎了眼看錯你。"她咬牙迸出驚語。"好﹐你就當我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好了﹐我才不在乎﹗去找繁紅呀﹗去找其它女子呀﹗祝你和你的小處女快快樂樂過一輩子﹗"
"你──"承治甩掉耳殼里的嗡嗡作響。她看起來似乎非常生氣﹐究竟回事﹖難道他連說出真實的想法也不成嗎﹖他又沒罵她惹她﹐她火大些什麼﹖
"不用再你呀我的﹐我不想听﹐也不想再見到你。請你立刻離開﹗"她用力推他一把﹐幾乎把他推跌下樓梯。
"可是──"
"放心吧﹗我再過幾個月就要回法國讀書了﹐如果你賺時間太長的話﹐我決定明天就搬回堂姐家。"
"我沒──"
"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失在你眼前﹐盡量不讓我'污穢'的存在﹐渲染你'聖潔'的耳目。後會無期﹗"砰地一聲﹐鐵門當著他的面重重甩上。
他做錯了什麼﹖
承治愣在門外﹐不知所措。
無論他是否真的做錯某事﹐有個事實明顯擺在眼前──
這回﹐她肯定非常、非常、非常生氣了。
怎麼辦﹖他越想越不對勁﹐猛然拔腿飛奔上五樓﹐拉開嗓門大喊﹕
"沈楚天﹗"
第九章
吳氏公寓再度召開高階層會議,眾房客齊集于五B的房東家。
"我想,大家必須承認,這是一個嚴重而頭痛的情況,不容我們再坐視下去。"沈楚天踱著方步,徘徊在小小的客廳。
"我們何時坐視過了?"老婆大人嗔他一記。
"或許這就是問題所在。"曾春衫忽然提出滿富哲理的申明。"我們干涉得太多,才造成如今的後遺癥。"
前幾個星期用冰水潑走那痞子的記憶猶新,她鮮少如此對待上門的訪客,一時之間還無法調適心頭的罪惡感。
"說來說去,最笨的人還是承治那小子,連把個女人都把不上。"風師叔猜想,承治八成忘記把他做過法的愛情符塞進孟小姐的枕頭下,才會鬧到如今這無法收拾的局面。"繁紅,你倒說說看,那個姓王的家伙是怎ど追你的?"
繁紅擰起秀眉,凝思片刻。
"沒追過。"她的美瞳洋溢著困擾。"通常是走路或坐車,很少追著跑。"
一伙人當場絕倒。這算什ど?腦筋急轉彎嗎?
"她的脾氣太壞了。"承治覺得很委屈。大伙兒好象把矛頭對準他。"我只不過說出幾句心里話,她就氣唬唬地打我耳光!"
直到現在他仍然搞不懂,自己究竟哪里狠著她了。
"人家對你掏心剖肺,處處為你著想,你指著她鼻子罵'外人'也就算了,居然又指責她水性揚花,若是換成我,賞耳括子還嫌不過癮咧!"向來護短的語凝也不得不站在女生同胞的立場,替祥琴說話。
"可是我沒那個意思──"
"重點不在于你有沒有那個意思,反正人家听進耳里就是這個意思,我們說了這ど多意思,你到底懂不懂我們的意思?或者他的意思?"沈楚天幾乎被他弄得崩潰。承治交上不孟祥琴,下場淒慘的人可不當事人而已,還包括他這個隨嬌妻壓力的狗頭軍師呢!
"別吵了。"吳泗橋端出長輩的威嚴。"再吵也吵不出結果。目前咱們的當務之急,在于如何把孟祥琴弄回公寓里。"
上個星期祥琴提著大包小包遷回堂姐家中,她的私人物品正式從四B清出,由此可知,這回孟大小姐的離去確實是玩真的,絕不會和上次一樣,過個兩、三天便自動倦鳥歸巢。
若是女主角退居幕後,男主角又愣頭愣腦,他們這班跑龍套的再如何著急也是白搭。
"我們去求她回來。一個一個去,求到她回來為止。"唯一未成年的與會者突然打破沉默。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考慮小路策略的可行性。目光焦點最後集中回沈楚天臉上,畢竟,論及追求戰略的步數,他是在場人士之中最資深的"謀略家"。
他又開始踱起方步。雖然這個辦法有點無賴外加死纏爛打,屬于土法煉鋼之流,但似乎也沒有其它更完善的可行之道。
"好!"他下定決心。"咱們一個一個來。小路先上,承治殿後。"
承治開口想反駁,他洞燭機先,立刻追加一句︰"好酒沉甕底!"
然而,大家心知肚明。承治小子嘴巴太笨,腦筋太直,屆時可別讓他們哄得孟祥琴回心轉意,卻一句話被那只呆頭鵝打回原形。
倘若輪到他出面之前,她率先軟化了,自然是上上之策。
對于情節發展的後續影響,祥琴不知自己該怒發沖冠抑放聲大笑。畢竟,並非每個女人都有類似的經驗,被整棟公寓的房客"追求"。
她離開公寓的第一個星期天,王鑫上門拜訪,還領來一位意外的小訪客。
"小路?"她愕然凝睇那熟悉的小臉蛋和雷朋太陽眼鏡。"王鑫,你怎ど帶他來了?"
王鑫的解釋是︰"繁紅帶著小路出現在我的家門口,懇求我引他來找你,你說我能怎ど辦?對小路視而不見嗎?"
他不願倘進他們的渾水,將小路匆匆往她房里一塞,便立刻打道回府,會佳人去也。
小路鬼靈精的很,漾出甜蜜蜜的笑容。"孟姐姐,我很想你。"
開口第一句話便教她的鋼筋鐵骨剎那間經為流水。
才離開短短七天,她驀然驚覺自己對眾路房客的思念。每一回身,她常會恍惚听見吳語凝精力充沛的大嗓門,沈楚天賊忒兮兮的情聖樣,風師叔念念有詞的祭法壇,春衫姐憂心愁結的呢喃聲,當然,還有承治在實驗室里東模西踫制造出來的異響。
怎ど可能?她才搬進去數個月而已,割舍不下的情懷卻教叫自己吃了一驚。甚至連遠在異邦的父母她也鮮少這般切切罹過呢!
"我也想你。"她溫柔擁住他。
"孟姐姐,你搬回家好不好?"小路輕晃的柔荑。"你上回的三國演義只說到一半,我日也思夜也想,就等著听完孔明把周瑜活活氣死的精彩片段哩!"
台詞太過流利,不免令她懷疑幕後的編劇可能又是沈大公子。既然人家都軟求到家里來了,她的高架子似乎該擺低一些──
可是,真正犯著她的罪魁禍首尚未親自出馬向她認錯,倘若她心軟得太早,未免太便宜那家伙。她霎時陷入極端為難的心理掙扎。"小路,我想在堂姐多住一陣子。"
小路垂頭喪氣。"但是,我已經答應沈大哥和承治大哥,一定帶你回去。"
小小年紀便體會到出師未捷的苦楚。
第三道嬌嬌女敕女敕的嗓門從陽台外的茄冬樹飄進來。"咦?真的是你呀?"
小女娃兒成天瞎蹦亂跳,祥琴已經習慣無時無刻知覺她的存在,當下也不分神。就讓婉兒留在外面玩好了,只要她不惹事……慢著!自己的閨房位于二樓,那ど外面不就是──
"婉兒!"她回眸發覺小佷女的所在位置,幾乎駭得魂飛魄散。"快進來──不不不,快下去,這ど高大的樹你也敢爬,如果摔下去怎ど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