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沒死,因為我作惡多端,連閻王也不願收我;而你也沒死,因你是與我結發的蝶妃,我倆同命呵,懂嗎?」
她看著他,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水漾眸底承載著他的眉,他爍爍如炬的眼,滿滿都是他……
然後,珠淚像是失控般一滴滴地滑落,無聲地淹沒了她的臉頰,婉蜒到他發上……
他捧起她的臉,讓珠淚化在他的熱掌里。「美麗的蝶兒,告訴我,你為何而哭?」
「別踫我。」她伸直雙臂抵在他胸口,努力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無法殺他,冒死潛人蛇洞里救出他,但並不代表她已經可以接受他了。她永遠不能原諒是他殺死了師兄!
「這里是什麼地方?」她問。
「塞外西荒,我皇弟的皇宮。」舉起放在一旁的水晶杯輕啜佳釀,軒轅焰神態優雅地回答,盯住她的紫眸幽沉而篤定。「再過二日,待你體力更復原後,我們便啟程回東夷,我會封你為皇妃。」
他們被沖下瀑布後已奄奄一息,陷入嚴重昏迷,是忠心耿耿的薩爾德毫不放棄地搜遍附近的山谷溪壑。發現他倆都受重傷又中毒後,火速把他們送到由白虎皇子軒轅嘯所治理的西荒。身為御前侍衛的薩爾德也听說過,在西荒產有一種世間罕見、可令人起死回生的回魂草。
「我不會當你的皇妃,永遠不!」蝶痕冷聲回答。「我只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讓我回到山谷里。」
他們已平安地逃出薊昌魔掌,那麼她跟他之間便再也無任何牽扯了。她只希望能盡速回到山里安葬師兄,平靜地了卻殘生。
「回山里?不」他專制的神色毫無商榷余地。「我不會放你回去,我的女人必須一直守在我身邊。」
「我說過我不會是你的女人,我恨你!」她吼著,她恨他的出現擾亂她平靜單純的歲月,她恨他殺了師兄!但她更恨他讓自己陷人情義兩難的苦苦煎熬,她非但殺不了他,甚至還又救走他「恨我?是嗎?」軒轅焰淡撇薄唇,由掌下拿出一樣東西,竟是黑發,是跳江前她所編的兩人發辮之一小撮。
他盯牢她,揚起意味深沉的笑痕。「蝶兒,你在說謊。如果你恨我,你便不會冒死潛入蛇洞里救我,你更不會結發與我一起跳下瀑布,不是嗎?」
那撮發辮被她緊緊地攢在掌心里,死命地攢著,獲救後仍不肯松開。後來,軒轅焰硬掰開她的掌心才發現這撮發辮。
乍見那結發而編的發辮,蝶痕霎時雙頰燙紅,像是被人窺見最私密的心事。
「還給我!」她想搶回發辮。
軒轅焰轅臂高伸,笑得更加輕狂而得意,紫眸如炬。「你在怕什麼?怕我?還是怕面對自己?」
芳唇暗咬,是的,她怕他,她怕這麼接近他,這麼強烈地感受他的氣焰……一沾惹這魔物的氣息,她終其一生都無法抹滅。
她更怕自己,怕自己的心已無可救藥地陷落「為何不放我走?當你狠心地殺了我師兄,便明白我們之間絕對不可能了,放我走!」
「別提那蠢物。」軒轅焰輕蔑冷嗤。「乖蝶兒,永遠別在咱們的床上提起任何一個男人,這會令我很不悅,懂嗎?」他語氣輕柔,眼眸卻已結冰。
她為何一直痴傻地認定他真的殺死她師兄?但他懶得浪費時間解釋。
「就算我師兄由背後偷襲你,但他畢竟曾救過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該置他于死地!」她激憤地指控著。「軒轅焰,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是多麼殘酷的凶手,我恨你!」
她下不了手殺他,天真地希望這麼怨恨的目光可以把他碎尸萬段。
「是嗎,你恨我?」他伸直長腿,姿態更加慵懶放縱,紫瞳玩味地盯著她。「小蝶兒,如果你真的恨我,為何要冒著被蛇咬死的危險也要救我?你很不誠實呵,承認吧,承認你早已愛上我!」
「我沒有愛上你,沒有!」她驚得渾身顫抖。聲嘶力竭地拼命反駁。
「沒有嗎?」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眼瞳徐徐調人魔性。「小蝶兒,你還是這般的倔強別扭,但無妨,我們無須浪費時間繼續辯論這個問題改以行動來證明!」
他強悍地拉回她,直接封住她的唇。
她的掙扎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僅是讓他盡情碾遍芳唇的每一寸甜美。四唇膠著,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炙燙的唇瓣,他掌間傳遞的焚熱生命力,精壯的身軀緊壓著她,是絕對的鋼鐵熱力,仿佛之前的蛇毒已不再對他構成任何威脅。
「停止!」
她尖叫,不惜咬傷糾纏的唇瓣,殷紅的血滴落在絲綢床單上。
她嘴角滲血,含恨地瞪著他。她不能任他再度欺凌她,失去了心又失去了身,該如何去下去面對為她而死的師兄?
「咬我?」軒轅焰優雅一揚首,將落拓不羈的黑發全甩到腦後,徐徐拭去唇邊的血,英俊的臉龐非但不見怒色,反而更染上濃厚興致。「呵呵!小蝶兒,你咬我?你可知這對我而言是更大的邀請?血腥味只會讓我更加興奮!」
他抓住她,令她無所遁逃,張嘴狂霸地再度覆住她的唇,讓那暈開的血絲滲入兩人唇腔內。她嘗到血腥味,是她的血,以及他的。
「味道如何?」許久,他松開幾近窒息的她,紫瞳更加激烈閃爍著,跳躍著粼粼火焰,血腥鼓舞了他的獸性及掠奪性!
他邪佞微笑地問著︰「喜歡這味道嗎?這是你和我的滋味。」
那猖狂如炬的眸光幾乎將她吞噬!她激烈地喘氣著,無法再承受更多她別過臉。「你根本是魔鬼!」
「沒錯,我是魔鬼!」他的嗓音陰森如騖,沒有半絲人氣。「而你,美麗的蝶妃便是魔鬼的獵物,至死不放!」
她驚驚地倒抽口氣,想翻下床逃逸,卻已被他擒回。
「不要踫我。」在他火熱的注視下,她的雙膝幾乎虛軟成一攤水,她緊緊掩住酥胸,幾近哀求地低哺。「你是皇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苦一再為難我?放我走吧。」
她恨不了他、殺不了他,僅能緊緊地管住自己啊!
他的吻落在她眉睫,兩人四目相對,一股超越的氛圍悄悄游走著。
「是的,我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但,普天之下,我只想要你,步蝶痕!只想與你抵死纏綿,至死不休!」
第八章
東夷,皇宮。
繞過漢白玉門,檐雕青璽,瓦燦琉璃的迎暉宮已矗立在眼前,這座宮殿華麗非凡。以明珠嵌閣,白玉瓖牆,水晶為柱,放眼望去盡是一片金碧輝煌。
御花園里繁花似錦,氣象萬千,小橋流水,假山翠幛。
緊鄰皇城的護城河清澈見底,春水碧綠。但,很不協調地,上頭居然有著一只只祭祀亡靈用的元寶,正隨著河水載沉載浮。
一襲素衣的蝶痕屈膝蹲在地上,螓首低垂,默默地折著元寶,輕輕地將它們送人河水中。
在皇宮內苑是絕對不許有私下的祭祀行為,因此,她的舉動無異是觸怒帝意。許多宮女和太監目瞪口呆地看著,躲在一旁竊竊私語。
臨波橋上則有一些嬪妃緊盯著蝶痕,故意提高音量批評她,卻沒有半個人膽敢上前指責她的行為。全後宮都知道,自從數日前,步蝶痕跟著青龍殿下一起進宮後,她得到前所未有的榮寵,殿下夜夜臨幸她所居住的「倚蝶宮」,可謂集三千寵愛在一身。此舉當然令其他的嬪妃又妒又恨。
縴縴素手又折好一個元寶,她的神情靜默而專注,對四周的閑言閑語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