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藍斯緊閉上雙眼再緩緩地睜開,寒冷的冰眸似已墜入冰層底,不帶任何情緒地道︰「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他絕不會讓琉璃成為自己的女朋友,絕不!
「不是?」雅各懷疑地盯著藍斯。
「不是。」藍斯平靜地重復,一字一句狠狠地敲痛自己的心︰「她是我的客人,我和她在英國認識,因我的連累她受到槍傷,我將她帶回綺依古堡治療並靜養。傷勢痊愈後,我會派人送她回英國。」
「但——」雅各還想問什麼。
「別問了,」藍斯冷漠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氣魄。「就這樣,如此而已。」他直直望人雅各的眼楮。
「我明白了……」雅各怔了半晌後,咽下唇邊的話。「若需要我護送她回英國,盡避開口。」他不舍藍斯的內心煎熬,但他亦明白這是藍斯唯一能為琉璃做的。
「謝謝你。」藍斯冰眸中首次出現溫度,他重重地拍了雅各的肩,正色道︰「有件事想請你和凡妮莎幫忙——關于我的病情,絕對不能讓琉璃知道,一個字也不行。」
凡妮莎和雅各均瞪大雙眼,神色凝重地望著藍斯。
「我懂……」雅各重重地嘆了口氣,「我會守口如瓶,晚安,藍斯,早點休息吧。」他拉起妹妹的手,打開書房的門往外走。
「晚安。」
門關上後,藍斯兩手緊緊地撐住書桌,以防自己倒下。書桌上有支拆信刀,他無意識地緊握住它,任拆信刀刺破自己的掌心,任鮮血汨汨而出……他卻毫無知覺。
或者,他並不是毫無知覺,只是……他必須以更大的痛楚來提醒自己,喝令自己……不準自己的靈魂再墮落下去!不準自己冉陷入欲言又止、扣人心弦的盈盈美眸中。
不準自己不顧一切地奔向琉璃的寢室!
方才,他送琉璃回房時,她的欲言又止,她眸中的寂寞與孤獨狠狠地揪痛他的心。他多想緊緊地擁她人懷,多渴望狂吻那顫抖的紅唇,多渴望寸步不離地守護她,守護她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時空……一輩子!
一輩子?呵……多可笑!
你行嗎?藍斯殘酷地提醒自己,你有一生一世的時間嗎?你行嗎?
如果不能永遠呵護她,那他根本沒有資格愛她!包別去招惹她。藍斯冷峻地命令自己……他絕不會那麼殘酷地對待琉璃,絕不會讓她承受失去他的痛苦,更不忍見她孤苦無依地獨自走完人生。
掌心的血慢慢滲出滴落至桌面,染紅了桌上素白的信箋,藍斯慢慢地取出方絹,按住傷口。
「砰——」一聲,書房的門又被用力撞開。
誰?雅各嗎?
藍斯疑惑地轉過身子,只見哭成淚人的凡妮莎如箭般沖過來。
「凡妮莎?」藍斯掩不住驚訝。
「藍斯!」她淚流滿面地撲過來︰「你願意娶我嗎?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成為你的妻子,你願意娶我嗎?我們馬上回丹麥皇宮,請求女王陛下答應我們的婚事,我也立刻發電報回荷蘭,請父王和母後前來參加婚禮,藍斯,我們馬上結婚!」
「凡妮莎?」藍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你瘋了,你不懂自己在做什麼。」
「我懂!我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清醒、更理智、更勇敢地面對自己。」凡妮莎含淚大喊︰「藍斯,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別推說你不明白我這幾年為何總是找借口來丹麥。我喜歡你!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發狂地喜歡你。藍斯,不要拒絕我。」凡妮莎雙手緊緊攀住藍斯頸項,瘋狂地欲獻上熱吻。
「不,凡妮莎。」藍斯斷然拉開她,艱困地道︰「對不起,我只能說我很幸運……對于你的青睞受寵若驚,但對不起……這對你是不公平的,我一直拿你當親妹妹看待。更何況,凡妮莎,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嗎?」藍斯犀利如鷹地盯著她,冷然堅定道︰「就算我只剩下一天的生命,我也絕不接受施舍的愛情。」
「施舍?」凡妮莎瞪大淚漣漣的碧眼,氣憤地道︰「不,藍斯,你怎能如此誤會我?你以為我是因你不久人世才‘同情’你,願意嫁給你?不,你明明知道我對你……」
「凡妮莎,」藍斯溫柔地阻止她︰「別說了好嗎?我……很感激你對我的心意,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榮幸。但,我想,今天我們都累了,不宜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我送你回房休息。」
藍斯打開房門,紳士地挽起凡妮莎的手。
「等一下,」即將步出書房之際,凡妮莎突然旋過身子,兩眼祈求地望著藍斯,低聲道︰「答應我唯一的心願好嗎……給我一個吻!」
未等得住的藍斯回答,凡妮莎踮起腳尖雙手拉下藍斯的頸項,熱切而固執地送上她的吻。
「不要拒絕我……」察覺藍斯試圖推開她,凡妮莎低喊著︰「只要一個吻,求你!」
她的淚水及祈求令藍斯渾身一震,原本欲推開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書房外,披著睡袍的琉璃默默地望著這一幕。
藍斯送她回房後,她怎麼也睡不著,翻來復去都只想著一句話——柏金斯紀念醫院。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何藍斯一听到這句話神情瞬間一變?
琉璃無法不在意,盡避她一再告訴自己,她有多討厭專制霸道的藍斯。但,任何有關他的事……她根本無法漠視!
所以,她披上睡袍,悄悄地找到藍斯的寢室,發現他不在寢室後又一路找來書房。
並看到這一幕!
藍斯背對著她,琉璃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由凡妮莎如痴如醉的神情,不難看出這是個相當火熱纏綿的蜜吻。
琉璃冰霜般的小臉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默默地拉起衣角後,平靜無聲地下樓。
翌日清晨。
「小姐,」進寢室來服侍琉璃梳洗的瑪莎和蜜莉安擔憂地道︰「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安穩?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待會見我們再進來伺候你梳洗並用早餐。」
「不用了,我沒關系。」琉璃搖搖頭,讓瑪莎為她褪下睡衣換上舒適清爽的家居服。
蜜莉安建議︰「或者,小姐你可以試試精油。我們有很多芳香精油,都是采收古堡的花卉萃制。薰衣草精油和紫蘇精油都具有鎮定神經、提神的效果,我再為你沖一壺甘菊茶,並讓廚師準備你愛吃的中式早餐。」
綺依古堡有一剛由台灣聘請而來的大廚,能燒出道地的中國菜,這是藍斯專為琉璃做的。
「不用了。」琉璃系上皮帶,今天她穿上純白襯衫配上湛藍輕磅牛仔褲,縴細的頸上打上一條紅格頜巾,顯得相當清爽且別致。
只可惜……她的心情卻是陰霾灰暗的。
「我不餓,不用送早餐進來了,我先去後花園走一走。」琉璃說著,順手拿起一頂白色的小帽就要走出去。
「小姐,等一下。」瑪莎提醒她︰「藍斯少爺不是一早就要過來為你拆線,並檢視傷口復原情形嗎?」
「幫我把牛仔短外套拿出來。」琉璃指示蜜莉安為她取出外套後,才淡漠地道︰「是嗎?我不記得他這樣說過,如果他真的來了,就請他慢慢等吧。」
她怎會不記得他說過今天一早要過來幫她拆線?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她全仔仔細細地收藏在心底。只是……還能相信他嗎?還能在乎他的一言一行嗎?
琉璃冷冷地提醒自己……以前她一直不明白藍斯到底是怎樣的人,她所見過的那麼多面,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藍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