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離開我。」他沉重的在她耳邊吐息,語氣里盡是不安與惶恐,猶如快溺水的人,不顧一切緊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的浮木。
她因為不舒服而微微抗拒的身體安靜了下來,似乎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陪著我。」他尋求她的保證,他已經一無所有,不要連她也離他而去。
「誰惹你心煩了?」她靜靜的開口問。
他僵硬的一頓,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難以啟口,最後僅能搖搖頭,未說口的話全化成一聲深沉幽郁的嘆息。
舒若棻也不多問,只是放松身子貼上他高大的軀干,抬手環抱住他結實的腰,溫柔的回抱他,心底柔軟的那個地方再度被觸動了,而她似乎抵擋不了那像針一般縴細的情感悄悄鑽進心里。
星期一早上,舒若棻正趕著要出門上班,卻發現韓克齊似乎一夜未睡,也準備出門的模樣。
「你要去哪?」她愕然的問。
「找人。」他頓了頓,又道︰「有點事……」
「等等!」她追在他身後,「我和你去。」她不假思索的說,他的模樣不像是單純找人那麼簡單,陰沉的臉色似乎意圖不善。
「你要上班。」他不怎麼認真的拒絕。
「我可以請假。」她說,不安的感覺揮之不去,就怕他做出什麼傻事。
他們的目的地是揚威企業大樓,舒若棻在來的路上就打電話托同事請假,黃美穗似乎想問些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而她也沒心思去挖掘。
略過一樓大廳櫃台小姐的驚艷目光,韓克齊拉著她快步搶進電梯,關上的門阻隔了櫃台小姐的驚呼聲,電梯直奔樓上的總經理辦公室。
砰的一聲,門板重重撞擊到牆壁上,正和心月復助手研商討論公事的韓德隆,被這聲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一跳的抬起頭。
韓克齊一臉陰霾的走到辦公桌前的旋轉椅坐下,身後跟著憂慮不解的舒若棻。
「原來是我的堂哥。」韓德隆最初的驚訝過後,很快拾回鎮定,換上沉穩自若的淺笑,「好久不見,你終于肯出面了,想必你是看到電視,傳媒的力量還真大啊。」
韓德隆的助理走向門口,抬手制止了追著闖入者身後過來的櫃台小姐,她們囁嚅的瞥了門一眼,出聲示意的話滾到嘴邊,助理已經關上了門,隔絕辦公室外所有好奇的目光。
「堂哥失蹤這麼久,這陣子都躲到哪里去了?」韓德隆注意到他身後的女子,忽爾邪冷的一笑,「原來是跟女人混去了啊,你還是一樣走到哪都受女人歡迎,即使落魄也不例外。」
「為什麼突然撤資?」韓克齊沒有和他廢話,沉著聲問。
韓德隆冷冷的勾起嘴角微笑,「不能怪我,我也是被現實所逼,不得已才撤資的,要怪只能怪伯父的野心太大了,毫不考慮的包下前期工程,想獨佔最大的利潤,卻沒想到工程進度跟不上國際情勢的變化,我負責的工程才剛開始沒多久,投下的錢還不算多,當然能抽手就早點抽手了。」
「但這項投資案居中牽線促成的不就是你嗎?」韓克齊憤怒的拍著桌子,危險地眯起眼,「你敢設計我們?!」
韓德隆立刻舉雙手做投降狀,臉上笑容虛偽造作不見溫度,「我親愛的堂哥,這項指控太嚴重了,小弟可擔當不起啊。」
「你明知道在這時候撤資會有怎樣的後果!」
韓德隆兩手一攤,一臉愛莫能助的笑笑,「我只能向伯父說抱歉了。」
「你!」韓克齊憤怒得幾乎要沖上前。
韓德隆的助理見狀,立刻擋在上司面前,舒若棻也趕緊伸手拉住像蠻牛一般的他。
「冷靜點。」她警告道。她可以理解韓克齊的心情,韓德隆那張小人得志的嘴臉,連聖人都會忍不住發火。
「還沒請教小姐貴姓?」韓德隆的注意力轉向韓克齊身邊的女子,眼中興味盎然。
「舒。」她聲音極冷的吐出一個字。
「姓舒?」韓德隆嘿笑,滿臉的不懷好意,「請問令尊是哪一位?是‘賀華企業’董事長的千金?還是‘立廣’經理的女兒?不過她們的年齡不是太老就是太小,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來還會有誰,在我的印象中,姓舒的政商名流並不多。」
舒若棻抿緊唇,不層搭理眼前這個穿著名牌西裝的混蛋。
韓德隆憐憫的目光看向韓克齊,奚落的語氣充滿了同情,「以前你身邊圍繞著各色不同風情的美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如今竟然會看上這朵路邊的小雛菊,怎麼?自己身價下跌,連身邊女人的水準也跟著下跌了?嘖嘖!我沒想到人一旦落魄了,會連眼光也跟著改變。」
「閉上你那張骯髒的嘴!」韓克齊憤怒的打斷他輕佻下流的言語。「我看過報告,工程完工後帶來的經濟利益不低,你犯不著賠上大筆違約金中途退出。」
韓德隆痞子似的聳了聳肩,「最近我公司的周轉也不太靈光。」
韓克齊咬牙吞下怒火,釋出底限,「完工後的收益分攤,合約可以再談過。」
韓德隆聞言,笑得可痛快得意了,「我親愛的堂哥,你真的被逼到走投無路了是吧?」
此刻的兩人就像是兩頭爭地盤的雄獅,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最後的兩相對峙著。
「這次韓氏人事改選我會參加。」韓德隆宣布道,臉上是不服輸的神色。「我的持股雖不多,但董事會應該不介意多提名一人,如果順利當選了,或許我會考慮繼續這樁投資案,這樣一來也可以挽救韓氏的財務危機,皆大歡喜不是嗎?」
他臉上的笑殘忍又貪婪,為了利益可以不顧任何親情道義,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他早就想鏟除韓紹鴻一家人了。
韓克齊咬牙怒視,緊握的拳頭克制不住的顫抖,終于忍不下去的大力一揮,狠狠揍上韓德隆的臉。
「啊!」韓德隆被那一拳打得往後倒地滾了一圈,頭昏眼花的捂著劇痛不已的臉,溫熱的液體沾滿手指,拿開一看才發現自己流鼻血了。
「你……」他錯愕又不敢相信的指著韓克齊怒叫,卻連一句話話都說不完整,助理忙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舒若棻驚愕的抱住韓克齊的手臂,發現他全身繃緊凝滿怒氣,臉色鐵青。
「你在外面流浪一陣子,連行為舉止也變得野蠻了嗎?」韓德隆抖著聲怒叫,「給我叫警衛來!我要把他們全關進警察局!」
「老板……」助理面有難色。
韓克齊挺起胸膛,鐵了心和他硬踫硬。
「還站在那邊做什麼?」韓德隆瞪著眼,抓起面紙擦掉臉上的鼻血。
「別把事情鬧大比較好,兄弟閱牆的傳言已經不光彩了,若還鬧上警察局,明天記者不知道又會有什麼樣的評論出來,這對我們公司的形象不太好。」助理就事論事的說。
韓德隆重重的吸著氣,燃著怒火的雙眼瞪視眼前的人。他的助理沒說錯,這次解約退出投資案的事,他已經被媒體暗指為只重利益不擇手段的投機客,若再鬧上警察局,只舊外界對他的印象會更加負面,想贏得韓氏主事者的改選,恐怕會更難。
「滾!全部都給我出去!」韓德隆憤而朝韓克齊叫囂,「這事就算了,我暫時不和你計較,但我不會放棄韓氏的!」
韓克齊繃緊下巴,深沉的恨意浮上眼,一發不語的轉身走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