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苦楚,他都能忍,但她絕不能懷疑他的真心!
「愛我?」她緩緩重復,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好想笑,尖銳而哀愴的笑聲,逼出了椎心熱淚。
她這些年來的淒涼日子是他間接造成的,他有什麼顏面在三年之後全無愧意的出現在她的面前,直言不諱的對她滿口愛話?尤其還是在他已有未婚妻的情況下……
這不是妒意,絕對不是的!他害死了滄海,她恨他都來不及了,怎麼會無端讓莫名的情緒絞得心頭發酸!
天啊!她崩潰的抱住頭,愈是不去想它,它就愈是鮮明深刻。她不該對他有任何感覺的,但是……
她這模樣看得沈千帆好心痛,「別這樣,潮潮。這種事情誰也不願它發生,余滄海的死,我很遺憾,但,我也一度徘徊鬼門關,才在九死一生中撿回性命呀!
「這些年來,我人雖在美國,心卻從沒有一刻忘記掛念你,所以才會在三年後,情不自禁的走入你的生命中守護你,你要當成補償也好,我只是想為你做點什麼……」
補償?他可知他這一句補償,是她用多少代價所換來的?
她滿心悲憤,「你少自以為是了!一條人命因你而結束,你以為這樣就能彌補什麼了嗎?我這三年的淒涼是你彌補不了的;我夜夜垂淚的哀傷是你彌補不了的;我痛不欲生的絕望更是你散盡家財也彌補不了的,現在你又憑什麼提「補償」這兩個字?」
沈千帆被她句句哀絕的話語所震攝,他眼中也有淚,但他沒讓它流下。「那麼你告訴我,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消除你內心的怨懟?」
她沒有猶豫的吼道︰「把丈夫還給我!你能嗎?能嗎?」
他啞然失聲。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我的滄海……你不是說你能補償嗎?那就還我一個活生生的丈夫呀!否則就閉上你該死的嘴,滾得遠遠的,別再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她激動的泣喊,縮著身子跌坐地面,慘切切地痛哭失聲。
「潮潮……」他心痛地低喚,有苦難言。‘’如果我說,我對你的愛不比余滄海少,我不夠資格代替他,留在你身邊。接手所有他該為你做的事?包括一生守護你?」
「住口!你憑什麼說這些?在害死了他之後,你不但全無愧意,還企圖取而代之,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的道德良知呢?」她好悲、好怨!為滄海、自己,更為可恨的他!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天哪!我該怎麼說……」他苦惱地捶著頭,「求求你,冷靜的看著我,別再盲目下去了好不好?」
他趨近她,想扶起她,卻遭她激烈地揮開。
「你走開,不要踫我!我實在說不出我有多恨你,如果可以,我巴不得能將你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他倒抽了一口氣,「你當真如此麻木無心嗎?我所付出的,你一點也感覺不到?潮潮呀!問問你的心,我對你真的不具任何意義?」
「當然有!你讓我嘗到椎心刺骨的恨是什麼滋味,我恨你!
到死都恨!」她猛捶著牆壁,似要借這樣的說詞催眠自己,她是恨他的,她對他沒有感情,完全沒有!也或者,她是在恨自己,懲罰自己,她不該對他有感情!
沈千帆跌退了一步,死白的臉色沒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須臾,他急地上前阻止她。「潮潮,別這樣,不要傷害自己!」
他痛地看著她白皙的小手,如今已又紅又腫,他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瞥見桌面上的拆信刀,他沒有猶豫的將它塞進若潮的手中。「如果你真的需要發泄,我人就在你面前,要真有怨、有恨,那就沖著我來吧!反正我是罪魁禍首,理當由我承擔。」
她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拆信刀,噙著淚直視他。「你以為我不敢?」
「我是否告訴過你,我可以毫無保留的將一切給你?幾道傷算什麼,你今天就是想要我的命,我也會雙手奉上,絕無怨言。」
他是認真的!如果重拾生命的代價是換來她的,他情願不要!這樣的生命再也不具意義,他寧可死在三年前那場車禍中!
然而,她只是噙著淚,瞅著他,握刀的手冰涼而顫抖,久久沒有任何動作。
「你不是很恨我嗎?動手啊!」他在賭,賭他的愛情,他的未來!
「你……你不要逼我。」她陷入愛恨糾葛的傷痛中,茫然的松了手,跌靠牆邊。
「潮潮……」他動容地低喚。他一直都知道的,他的潮潮從來就不是個冷血絕情的人,他的無怨無悔,她都看得到。
「你少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為你而犯下傷害罪,你不配,也不值得!」抹去淚,她一字一字說得寒絕,冷得凍傷他的心。
她退了一步,再一步,「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想再看見你!
沈千帆,我恨你!」然後,她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
「潮潮……」他追了一步,又頹然止住步伐。
追上去又能如何?依然是有口難言,有悲難訴。
他閉了閉眼,止住眸中淒然的淚光,再睜開時,只剩無言的悲哀。
上蒼啊!這就是你對我沈千帆的考驗嗎!面對著心愛的女人,卻形同舊路,這教他情何以堪?
不!他不會認命的,等了三年,他不甘心就這麼輸給命運,再苦他都會撐到最後一刻,他不相信憑他痴絕的心,會喚不醒她沉蟄的愛!
只是,一等再等,他真等得到那一天嗎?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心甘情願的為他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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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一旦爆發,若潮的反彈是無庸置疑的,她在當天決絕的下令中止與旭晴的合作關系,這項決定,引來軒然大波,高層主管紛紛建言,要她改變主意,但她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為所動。
「可是總裁,旭晴與我們一向合作愉快,也是我們最主要的客戶,這麼一來,對公司的影響不小,請總裁再三思好嗎?」沒有一個人贊同這個決定。
若潮沒答腔,因為不認為有必要再說什麼,她這回意念之堅決,天皇老子來說都沒用。
她就是不想再和這個偽君子有任何的牽扯,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反正,少了他,余氏同樣也不會倒!
消息一傳到沈千帆耳中,他真是又氣又惱,就算有再好的修養、再大的耐性,也全被激得一絲不剩,難道他就這麼令她難以忍受嗎?以致她不借用這種方式與他決裂,將關系撇得一干二淨!
他再也沉不住氣,直接沖進她的辦公室找她。
一見是他,若潮沉下了寒霜般的容顏。「沈先生,你懂不懂基本禮貌!這麼大力的沖進來,你以為全世界都會很樂意看到你嗎?」
「別戴上面具跟我說話!潮期,你好任性!我說過,你有任何不滿,直接沖著我來,我絕無怨尤,但是別拿公司的生計開玩笑!在商場上,是由不得你使性子的,杏則,下一個失敗者就會是你,三年下來,你還領悟不出這個不變的法則嗎?」
「是成是敗都是我的事,不勞閣下操心。容我提醒一句,你現在腳下站的是我的地盤,輪不到你沈大公子來對我說教。」她的聲音更冷了。
「潮潮!」他揚高了音量。「別拿這種事跟我賭氣!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是私底下的事,別拿它和公事混為一談。這不是在辦家家酒,無法依著你的好惡行事,你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著全公司數百人的生計,你沒有意氣用事的權利,你了解嗎?」
若在平時,她會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並且欣然受之,但現在,她早讓主觀意識蓋過一切。「所以,我就該接受傷的施舍!哼!不必了!余氏不是沒有你就無法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