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連綿的大雨持續了一整天,到了夜晚雨勢仍無稍收的傾向,于是入了夜就更冷了,君筱翊窩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翻著雜志,沒一會兒,突然接到石昊宸的電話。
「小君嗎?子翔有沒有在你那里?」
他怎麼老是向她討人?一句話問得她莫名其妙︰「我沒看到他,怎麼了嗎?」
「那就奇了,我到他房里也沒看到他的人,這種糟得連鬼都唾棄的天氣,他沒去你那里還能上哪兒去?」
「你知不知道你很好笑?他又不是三歲孩童,用得著擔心嗎?」
「他要是三歲孩童我反倒還安心咧,問題就出在以他目前的狀況——」他突然煞住了口,給了她好似說溜了什麼,正萬般懊惱的感覺。
她心知不對勁︰「怎麼回事?昊宸,你們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他目前能有什麼‘狀況’?」
「他——沒告訴你?」他問得很小心翼翼。
「告訴我什麼?昊宸,我受不了你有事瞞我,尤其是子翔的事!」
「他沒說?那算了,可能是不想你為他傷心……」
「石昊宸!限你十分鐘內把事情老老實實告訴我,否則我就自己去問子翔。」
「你……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他適時表現得萬般勉為其難,「他是不是要你嫁給他?」君筱翊沉默著不答話,他接著又說,「你難道不曾想過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做?」不等她反應,他便措手不及地砸下一顆足以將她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彈,「因為他得了腦癌,來日不多了,在這有限的生命中,他才驚覺到自己蹉跎了多少歲月,以致強烈地想和這輩子惟一深愛的女人共度這最後的日子!」
有如晴天霹靂的訊息在她腦海驚爆,炸得她頭暈目眩,面色死白,幾乎拿不穩手中的話筒︰「你……說的都是真的?」吐出的話語,輕得幾乎听不見,那種劇疼,讓她甚至忘了該如何哭泣。
「是真的,他一再交代我,不可以向你透露半個字,他說你已經為他流了夠多的淚,不想看你為他哭泣,有生之年,他只想給你快樂。除此之外,他明白如果你知曉真相,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嫁給他,但是他不要這樣,他要你心甘情願,為嫁他而嫁他,除了愛他;沒有任何外在因素。」
「我懂了……」從頭到尾,她沒有留下半滴淚,世間最深的痛,連傾出悲苦的淚也流不出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小君,我也和子翔一樣,如果不是真心想嫁他,不要因此而勉強自己,畢竟這關系到你的一生。」石昊宸加了個但書,怕日後換來一個「騙婚」的罪名。
「如果不是真心愛他,我會在這種情況下仍願嫁他嗎?不管他還能活多久,能當一天他的妻子是一天,我絕不後悔。」
大家都听到了哦,是她自己要嫁,不是他叫她嫁的哦!石昊宸很賊地想著︰「好吧,那我猜,他可能會去找你,現在的他只想爭取多一分和你相處的時光。」
她心口一慟︰「我知道了。」
OK!功成身退。石昊宸搓著雙手,走出距離筱翊家門不遠處的電話亭,瞥了眼雨中那個活該自作孽的男子,一點也不表同情。呼,冷死人了,還是回他可愛的窩找周公老兄套交情比較妥當,免得傷風感冒,他可不是那個雷白痴。
幣了電話後的筱翊起身拉開窗簾,意外地發現雨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怔了一秒,火速地沖下樓去,連傘也沒來得及拿。
樓下的雷子翔正萬般猶豫,遲疑著該如何對她說才不會吃她的閉門羹,踟躕了足足半個小時就是拿不定主意,一個星期以來,他已經踫了無數次的釘子了。
正當他下定決心想取出鑰匙時,大門突然早他一步打開,一道窈窕的身影撲進他懷中,他為之愕然。
回過神來後,他第一個反應是萬分心疼地擁住她,以身子擋去風雨︰「君兒,你渾身都濕透了。」
「我不在乎,我什麼都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水深火熱我也甘之如飴!」
「傻君兒!」他動容地逸出充滿濃情的話語。
「也許吧,我只想為你傻。」
「那麼……你還願意……將一生交給我嗎?」他問得極小心。
「我願意,不管你說什麼,我全都願意!」
雷子翔不再多說,滿懷痛憐地吻住了她,也只有她,才能如此惹疼他的心。
她不再猶豫,狂切地回應著地,狂風暴雨,亦不足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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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不是一個很盛大的婚禮,卻溫馨得足以令她一生銘心難忘,尤其,身旁的人是他——她愛了十六年的男人。
她堅持不讓他為她添購什麼,只戴上一條項鏈、手鏈,以及他今年送她的生日禮物——一對耳環。
當時,他好訝異︰「我以為你早丟了。」
她搖搖頭︰「取下它便已痛徹心扉,又怎舍得丟?」這看似平凡簡單的東西,在她來說卻是千金難換的無價之寶,因為那代表了他們刻骨的情,這些年來,她右手腕始終空著,因為她再也找不到任何東西足以取代它的位置。
她讓他再一次親手為她戴上,並說︰「別再讓我有機會取下它。」
「不會了,這一回,我會與你共偕白首。」在承諾中,他輕擁住她。
還記得籌備婚禮時,他曾為難地對她說︰「委屈你了,因為時間緊迫,我只能一切從簡。」他擔心等她肚子大起來的時候會遭人議論,他不要筱翊承受這些。
當時,她輕掩住他的唇︰「我懂,過程無所謂,重要的是我們得以相守。」不論他還剩多少時間,她都要陪在他身邊!
因為「某人」的杰作,這些日子他們都在雞同鴨講而不自知。
他們並沒有邀請太多的閑雜人等參加,只讓雷子翔的至親,以及他們共同的摯友來見證他們無悔的抉擇。
那一天,湘柔簡直佩服死石昊宸了,崇拜的目光直對他「肅然起敬」,他還以小聲、但卻足夠讓石昊宇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對她說︰「崇拜沒關系,但是不要太愛慕我,以免老哥追殺我。」
可想而知,石昊宇在那天狂飲了一大桶干醋。
不過在婚禮之後,石昊宸就真的要逃了,以免樂極生悲。因為他敢打包票,筱翊到目前為止絕對還是處女,所以在洞房花燭後,他的謊言便不攻自破,他可不想讓一對新婚夫妻在新婚之夜大開殺戒,將他給亂力砍死,所以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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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呈現了前所未有的寧和靜謐。
雷子翔起身關上窗,拉開被子︰「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吧,早點休息。」
他們的新房安排在他們共處了多年、埋藏了太多笑與淚的那棟意義非凡的房子中,而且是在他的房內,她惟一的改變,只是由自己的房間換到他房中而已。
她將目光定在床頭那只可愛的兔寶寶上,伸手取餅它輕撫著︰「你還留著它?」以往,每回來到他房中,她都會看到它,五年前他離開這里時也帶走了它,從此她不曾再見過它,有幾次,她曾留意過他在「獨天盟」中的房間,但並沒有看到,她以為他早就丟了,沒想到他仍珍藏著它……也許,那便如同她取下項鏈,改為珍藏心中的意義相同吧!
「嗯,它是你送的,我這輩子都會留著它。」
筱翊倚向他懷抱︰「記不記得五年前看流星雨,以及每年生日後的幾天,你都會懊而不舍地追問我許了什麼願?」
雷子翅輕嗅著她發間的馨香︰「提這做什麼?你又不肯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