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乍聞此言,她心頭會涌起陣陣莫名而來的酸澀?
「他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在來不及阻止的同時,芷柔話已不由自主地飄出唇畔。
「是啊!這女孩生得標致不說,還頗為善解人意呢!看得出他們感情很好,要不,她怎麼會心疼展先生,怕他太累,還專程趕來幫忙分擔他的工作量,兩人相依相偎地躲在辦公室里頭,邊辦公邊濃情蜜意了一個上午。展先生可寵她了,剛才臨走前還交代今天下午不回公司,分明就是拋下所有的事想好好陪伴佳人,過他們的兩人世界去了。」
接下來秘書小姐又說了什麼,芷柔已無心傾听,一顆心沉到谷底地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既然他下午不會回來,那麼麻煩你將這份資料交給他,我先走了!」倉促地說完,她匆匆轉身離去,顧不得一頭霧水的秘書小姐會怎麼想。
懊死的展拓凡卜如果他早已情有所歸,那麼他曾對她說過的話又算什麼?一時興起的玩笑?
一時之間,腦海中縈繞的,全是方才在樓下不意間捕捉到的畫面。任誰都看得出那是情人間的打情罵俏,那女子的嬌媚嗔態,以及展拓凡舉手投足間毋庸置疑的憐愛之情,濃濃的甜蜜氣息太過真切。就因為她看得很清楚,使她連一了點懷疑的余地也沒有。
這樣——也許是好的吧?她從未正面答復過他什麼,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承諾的話語,反正她從來就不以為他們還會有任何的發展,不管他們之間曾存在過什麼,如今也已無理清的必要,他有他的情人,她過她平靜的日子,所有千恩萬緒只是偶然月兌軌的意外,短如曇花一現的悸動已成為過去,既然沒有開始,結束得也能坦然。
可是……可是……她為什麼要失魂落魄、為什麼要如此介意?不該的呀!
刺痛的心騙不了人,她始終是在自欺。
如果,展拓凡在岳君衡之前出現,一切還會是這樣嗎?芷柔滿心惶然,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薄薄的淚霧模糊了雙眼,她已分不清是為何而傷懷。
棒天,展拓凡由他的秘書口中得知芷柔曾來找過他的消息,立刻迫不及待地撥了通電話過去;只不過迎接他的,仍是她的冷然。
「到底怎麼回事?芷柔?這三天你去了哪里?我不認為你會用這種方式逃避我們之間的問題,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是我個人的私事,沒必要與你討論。還有,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尚待解決的問題。」她努力維持著語調的疏冷。
不可否認的,當芷柔感受到他話語中急切的關懷時,心頭仍不由自主地泛起陣陣漣漪。若他對她無心,何來深刻的系念之隋?可是,他已有另一個她也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實,這究竟是他的虛情假意,還是其中真存在著他對她的在乎?
「這就是你的結論?是嗎?我們之間除去合作關系,走在街上便形同陌路,毫無牽扯?」能不悲哀嗎?他自嘲而戚然地想道。
「我們曾有過牽扯嗎?」
「你問我?你居然問我?莫芷柔,你這麻木的女人!我的感情還不夠清楚地呈現在你面前嗎?你還要我怎麼做才夠?其實你心里比誰都還要明白,從我為你動情的那一刻開始,我們之間就再也牽扯不完了!」
她面如寒霜,「展拓凡!我希望你清楚你在說什麼。」
他憑什麼?在擁有另一名似水佳人的同時;他憑什麼再來對她說這些話?
她不願承認這是妒意作祟,堅定地告訴自己,她只是不齒他用情不專的作為,她痛恨這樣的男人!
「那麼你又清楚你要的是什麼嗎?芷柔,承認一項已然存在的事物,對你而言,真有這麼難嗎?」他嘆了口氣,神情滿是淒苦。
「你以為你有這個資格對我說這些話嗎?」
「我沒資格?」他苦澀地重復,「這就是你的答案了?我沒資格?」
她依舊沉默著,執意漠視靈魂深處因他悲戚的語調而扯痛的心。
他心灰意冷地,一顆心逐漸在她的沉默中寸寸凝結。
他干嗎要愛上她呢?分明是自找苦吃!「莫芷柔!你這個盲目的笨女人!」
喀!另一頭收了線,感覺得出他電話掛得蠻用力的。
芷柔失神地握住話筒,淒惶的心一片迷茫。
自那一天之後,兩人的關系正式降至冰點,原因不在他,而在于芷柔解不開的心結。
若她當真無心無情;那他無話可說,可她明明對他動了心,卻偏偏要用冰冷無情的態度來傷害他,這麼做,究竟是想自欺,還是欺人呢?她以為漠視一切就真能當什麼都不存在了嗎?
她的固執令他氣惱!
如果他夠有骨氣,就應該瀟灑地放棄!人家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何苦再拿一片熾熱的真情任人踐踏,他展拓凡又不是除了莫芷柔就娶不到老婆。
可是……說歸說,若他真能瀟灑地放棄,又怎會愁緒滿懷呢?
這段日子,他讓自己全心投入工作,無暇多想,期望能夠淡化那份深沉的悲苦。
于是,在無法避免的公事接觸上,他們都盡量鎮定地面對彼此,沒有怨懟,也沒有相顧無言的尷尬,一切以公事為重。
他微微一分神,以致漏掉了一小段內容,他連忙收攝心神,不使自己的目光飛向前頭的芷柔。
「麻煩重復上一頁內容,謝謝。」他努力使聲音听來平淡無波。
芷柔望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地往前翻了一頁,繼續未完的主題,僵冷的室內,除了淡漠的公事交談聲之外,再無其他。
芷柔一邊說著,目光不能自己地飄向他……
他依然往後靠著椅背,將資料放在交疊的大腿上,姿勢從未變過,視線更不曾移開手中的資料半分,專注凝思中的俊容更凸顯他的卓然出眾。只是,他卻不曾抬頭看她一眼,這令她難言地一陣感傷,連她都沒發覺,她早已習慣了他將溫存的眸光停駐在她身上的感覺。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只是不想破壞原有的寧靜,這些年來,她已過慣這樣的日子,為何仍是讓展拓凡主宰了她的喜怒哀樂、左右她的心緒?
「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接下一頁,這個你十分鐘前說過了。」
他不疾不徐的話語傳來,芷柔忙拉回分散的心神,將注意力集中在公事上。
屜拓凡早就發覺到她的不知所雲,但他無意道破,他要她認清自己的心,逼出她的感情。
當他再度察覺到她的心神恍惚時,不由得無聲一嘆。禁不住滿腔的心疼,只得道︰「看來我們並不適合再談下去。」
芷柔無話可說,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現實在糟透了。
拉開門把,他步伐頓住了;遲疑了三秒才回過身來,首度正視她,輕緩地道︰「你氣色很差,如果有必要,最好找個時間好好休息-下。」說完,他沒給她任何研究他表情的機會,匆匆關上了門,隔絕她泛起酸楚的凝眸。
他……還關心她嗎?縱使口吻淨是壓抑的冷淡,其中仍有不可錯認的憂心。
獨立了許久的心,不知由何時開始深陷于他的柔情之中,只是不經意流露的關懷便令她這般動容,她真能全無眷戀地過回從前的日子嗎?
好難、好難……
第七章
開門,迎接她的是一室的闃暗,展織羽有些許意外,順手開了燈。
「咦,二哥,你在呀,怎麼不開燈呢?」
展拓凡隨眼瞥了她一下,「展織羽小姐,請看看現在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