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發現使他心弦微微抽痛,這女子太過耐人尋味,見過她三次,她給了他三種不同的風貌。第一回,她雍容沉著,渾身散發著成熟女子的自信與豐采,奪目耀眼得令人不敢逼視;第三回,她冷傲而剛烈,展現出了她烈火般的性子,很率性,也很瀟灑;而這回一她所有的堅強、剛毅全都不復存在,他看到的是她隱于靈魂深處的嬌柔與無助,原來,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這謎樣的女子,勾起了他強烈探索的興趣。
噢,頭好痛!尚未睜開眼,她已先皺起眉。目光觸及四周陌生的景物,腦海短暫地一片空白,然後,昨晚一時激動之下的瘋狂突然跳入了腦中——噢,天!她竟酗酒,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她怎會這麼失常,她不是一向最嚴格自律的嗎?
然後呢?她敲敲腦袋,然後怎麼了?為何她全記不起來了?她又是怎會在這個地方?
「別虐待你的小腦袋瓜了,有任何疑難雜癥,問我吧!」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芷柔好大一跳,讓她差點跌下床去。
「你——」她瞪大眼,張口結舌。
她的反應令他想笑,「有必要這麼意外嗎?這是我
半戲謔地說道。
這是他家?芷柔的思路逐漸恢復慣有的條理清晰,她盯住他問,「我們見過?"
他攤攤手,「你說呢?」
他那懶洋洋、帶點漫不經心的輕狂,令芷柔莫名地感到不舒服,她習慣了一絲不苟的疏離冷漠。
「先生——」
「我姓展。」他冒出一句。
她點頭,「好的,展先生,如果你不介意,可否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行。"他也大方地配合,「事情是這樣的,昨晚呢,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曉得是太蠢還是不怕死,居然只身在PUB喝得爛醉如泥,要不是我百年難得一見的善心突然冒出頭來,收留了她,這會兒她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對于他含沙射影的嘲弄,芷柔感到不悅,一時卻又無話可反駁。
「你該送我回家才對。」她硬是擠出這句話,氣勢已
弱了幾分,說得有點理不直、氣不壯。
展拓凡也看穿了她的心虛,一抹笑謔閃過眼中,「是的我很樂意,至少能挽救我寧靜的後半夜,用不著被搞得頭昏腦脹,叫苦連天,不過,這也得看某人肯不肯合作。」
芷柔被糗得臉頰生暈,再冷傲的氣勢都端不上來了,「我……昨晚……呃,沒造成你的困擾吧?」
他若無其事地回應,「你指的是什麼?有沒有學電視連續劇里頭演的那樣,又叫又鬧地瘋個大半夜?」
「啊?」那豈不是丟臉丟到西伯利亞去了?
她的表情令他悶笑出聲,「放心,你沒這麼丟人現眼,基本上,就喝醉的人而言,你是我見過最安地的了。」那是指,如果沒有後半段令他欲火焚身兼欲哭無淚的意外的話,「我該恭喜你,保住了你氣質雍容的完美形象。」偶爾說個善意的謊言也算是日行一善吧?展拓凡暗想。
這人從一開始就有意無意地在調侃她、戲弄她!芷柔微慍地道︰「展先生,如果你還希望得到我的感謝,請停止你的明褒暗諷。」
明褒暗諷?太嚴重了啦,他不過小小地逗弄她而已,反應何必這麼激烈?
「感謝?我想都不敢想。小姐,你難道不知道,善有善報這句話在現今社會,簡直幼稚得被拿來當成三歲小孩在听的笑話,你不至于以為我會這般低能吧?」
這嘲諷十足的話語,徹底惹惱了芷柔,她冷著臉,「是的,所以我也不需要表示什麼了,是不?」
說完,她迅速理了下自己的衣著,頭也不回地打開房門。
"喂,真的就這麼走啦?雖說施恩不望報,但好歹看在我大方讓出自己的床,委屈著自己窩在沙發上睡得渾身酸痛的分上,道句再見也不為過吧?」
他含笑的語調由身後傳來。芷柔頓了頓,沒說什麼
「也許你會認為,一個男人將醉得神志不清的女子帶回家來,鐵定不懷好意,但,我們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你該比誰都清楚,質疑我是沒有道理的哦!"
這便言重了,打一開始她便不曾這麼想,他若當真意圖不軌,昨晚他有的是機會,她根本逃不掉,而他卻將床讓給了她,足見他的君子風範。
遲疑了一會兒,她輕聲地說︰「謝謝你。」
他挑挑眉,但沒表示出他的訝異,「你還是不願留下姓名?」
「沒這必要。」
嘖,冰霜美人,她果然當之無愧。
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如果說——我們能再次見面呢?你會說嗎!"
「也許。"她不置可否地回道,再度跨出步伐。
她並不認為還會有接二連三的巧合,畢竟本市可不像米粒般大小,隨便繞都會踫上。
「我期待著。」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望著她的背影,沒有猶豫地微微揚高音量,沖口說道,「我希望昨晚那樣的情況是最後一回,好好珍惜自己,畢竟你不會每一次都這麼走運,下回,你的下場就很難說了。」
芷柔怔了怔,因他話語中所流露的關懷。但,她卻沒有回頭地加快步伐離去。
展拓凡若有所思地倚靠門邊,斂起眉陷入冥思。他有很強烈的預感,他們之間不會就這麼劃下旬點,這是個什麼樣的牽扯,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他的直覺一向準確!
芷柔才推開大門,一抹縴盈的身形已飛快地撲進她懷中,緊緊地擁抱住她,她錯愕了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湘——湘柔?」她不解地低喚,詢問地抬眼望向海柔,「怎麼啦?」
「大姐……」低低細細的嗓音露出些許哽咽與未退的驚疑,「我好擔心你。」
芷柔一震,酸楚襲上心房,「湘柔——」
「大姐,你一夜沒回來,我擔心死了!」海柔緊接著說,並且不安地上下打量她,「大姐,你沒事吧?為什麼不打通電話回來,害我以為……」
「以為我想不開?」芷柔苦笑著接口。三年前那痛斷肝腸的日子她都能咬牙熬過來,又怎會在三年後的今天無法承受這個日子帶給她的傷痛?
「大姐!」驚懼的叫喚同時由兩張口逸出。
芷柔沒多說什麼,卻已看到湘柔細致清妍的絕美嬌容上猶掛淚珠,眼眶與海柔一樣紅通通的。「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
湘柔搖搖頭,燦亮若星的靈眸緊瞅住她,「大姐沒事就好。」
「你們不會一整晚沒睡吧?」她來回審視著妹妹臉上的倦意。
兩人對望了眼,眼神交流中很快地達成共識,海柔輕描淡寫地企圖一筆帶過,顧左右而言他地扯開話題,「二姐急死了,打了一晚的電話,你不回個電話給她嗎?」
妹妹們全都這般深切地關懷著她,溫馨的情誼令她心房涌起柔柔的暖意,她並非一無所有,至少她仍牢牢握住千金難換的濃摯親情。
和婉柔通過電話,一再保證她沒事後,婉柔才放心地收線。
「大姐,你一整晚到底去了哪里,為何徹夜未歸?」海柔在她身旁坐了下采,關切地望住她。
「大姐身上有酒味;」湘柔輕細地說道,小臉寫滿憂心。
「大姐,你喝酒?」海柔大為驚詫,喊了出聲。
「沒什麼,心情不好,喝了一點。」
「大姐——」海柔的心情突然間低落了起來,什麼話電說不出口。
岳君衡的名字,自芷柔二十四歲生日那晚過後,在莫家上下便成了一個禁忌,大家都避免在芷柔面前提起,以免觸痛她的傷口,只除了婉柔偶爾會別有所指、旁敲側擊一番,但也僅僅如此而已,誰都不敢明明白白地指出「岳君衡」三個字,然而,湘柔卻在此時破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