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說自唱,樂在其中。「不會吧?難道你想喊我『耿大叔』?」在得不到
回應的情況下,他劍眉挑得更高,一臉吃驚的怪叫︰「你不會這麼殘忍,想
喊『耿爺爺』吧?!」
唱作俱佳的表情,讓一旁的可岑忍不住笑出聲,偏偏洛寒仍是面無表情。
「不理我啊?」他可憐兮兮地,「無情的小東西,我浪費了這麼多口水,你
居然不甩我。沒關系,不說話就算了,那我們就來無聲勝有聲吧!」
然後,他竟當真一句話都不說了,就這樣靜靜地蹲在她面前盯著她看。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蹲得腳痠,最後干脆一坐在地上,也不管身上那
件價值昂貴的長褲。
終究,洛寒不喜歡周遭有她不熟識的陌生人存在,而他又臉皮厚得要死,
一雙眼死死的盯著她,惱怒之余,是她先投降,不願與他耗下去,站起
身便走,遠遠的在十公尺外的溜滑梯上坐了下來。
意外地,耿皓耘不但不惱,反而開懷地笑了。「這小妞真倔。」
「保重啊!『耿爺爺』,您要節哀呀!」可岑以為他受的打擊太大,一時
神智不清了。
「我當然會保重。」他又笑了,「可岑,你認不認為這女孩很有個性?我
竟然開始喜歡她了!」他凝望遠處的洛寒,「你有沒有發現,她長得挺標
致的,標準的美人胚子,長大一定是個傾國傾成的大美人。」
可岑聞言,瞪大清亮的雙眼,「不會吧?你這採花大盜不會真滅絕人性到
連十歲的國家幼苗都不放過?也不怕引起人神共憤!」
「你在說什麼呀!」他好笑地搖了搖頭,「不跟你扯了,兩個小時後提醒
我。」
「干嘛?」她傻呼呼地問。
「我們不能把她逼得太急,若真有心讓她接受我,就必須慢慢來。」他
別有深意地道。
有默契的眼眸在交會中,她領悟了他的意思。
第四章
猜疑
不要懷疑,
如果下天注定,
這愛的男女主角是我是你,
那麼,
結局的甜蜜,
也是為了我、為了你……
深沉的夜,起了些微寒意。可岑獨自坐在鞦韆架上,頻頻望向空中的點
點星光。
她沒想到耿皓耘的耐心竟比她還驚人,他居然真的在兩個小時後回洛寒
身邊,存心和她比耐力似的耗下去,雖然後來洛寒還是不買帳的扭頭就
走,但兩個小時後,他又周而復始的纏上她……
一天下來,她就在一旁看著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女孩大眼瞪小眼,這是
一場耐力拔河賽,他的堅持與毅力倒是出乎可岑的預料之外。
除此之外,其余的時間,她和耿皓耘則加入一群天真孩童的游戲,他又
展現了令她大開眼界的另一方面風貌。一個男人居然能和小孩子笑笑鬧
鬧,玩得無法無天,那時,她才真正見識到耿皓耘開朗的赤子純真,帶
頭瞎鬧的根本就是他,簡直就是十足十的孩子王,若非親眼所見,她還
無法想像,總裁口中那個對女人不假辭色、有禮溫文的男人,居然……
居然和孩子們玩到沒有形象!
想到這兒,她又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微笑,不由自主的抬手撫上右頰──
這也是耿皓耘的杰作,說什麼要玩老鷹捉小雞,他是老鷹、她是母雞,
其余的小蘿蔔頭全當小雞。他千方百計要捉她護在身後的小雞們,詭計
之多,連三十六計都運用上了,什麼聲東擊西啦!趁火打劫啦!欲擒故
縱啦!就連耍賴的美男招數都使出來了……她偏偏就是不讓他得逞,誓
死捍衛小雞,就在閃閃躲躲中,他的唇意外地印上她的粉頰……
直到夜深人靜的此刻,那股悸動依動擊著她的心扉……
「怎麼還不睡?」低柔的男音在一片沉寂中響起,她看見耿皓耘在她身側
的鞦韆架上坐下。
她將目光投向遙遠的蒼穹,「一直都覺得,在這兒賞的月、看的星星特別美
、特別亮。」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月是故鄉圓」吧!她發現自己竟能了解可岑的感受,
而且非常深切。
「遠離了都市的塵囂,這里竟給人一種不可思議的安定力量,很愜意、很
寧靜怡然。至于你,因為愛這里的一切,所以,由這兒看去,一切都是最
美的,是不是?」
她沒有否認。
「很充實的一天,我很久沒這麼快樂了,在孩子身上,我可以恣意的感受
早已遠離的赤子童真,看著他們純淨的笑顏,我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微笑,「要是讓你那票愛慕者看到你瘋得不顧形象,你想會怎樣?」
「大不了就是夢想幻滅,有什麼關系?幻滅是成長的開始,你沒听過嗎?」
他倒是挺灑月兌的,漫不經心的應道。
可岑輕輕晃動鞦韆,想起了今早的情況,「洛寒那邊怎麼辦了?還是沒有戰
績出來嗎?」
他苦笑,「她是我見過暇固執的女孩,可是你知道嗎?我挺喜歡她的,如果
可能的話,當我有個屬于自己的肉庭時,我希望能領養她,讓她成為我的女
兒。」
「女兒?」虧他說得出口,他才二十歲,就想有個十歲的女兒。「你太誇張了
吧!當你妹妹還差不多,」她突發奇想,「也許──你可以問問總裁的意思,
看他有沒有意思收養一個女兒,這麼,洛寒也能有個溫暖的窩讓她穩定成長。」
他沉思了一下,輕輕搖頭,「以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
「那……」
「到時再說吧!這事急不得的,光是洛寒心理方面的調適就是極大的問
題了,我們得顧及她的意願,就算要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也得是她能接
受,並且是她真心喜愛的人,對不對?」
可岑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有著極縝密的思維,及一顆柔軟的心房。
「岑──」他輕喚。
「嗯?」她無意識地輕聲應著,仍為洛寒的事而煩心。
「這里,是你生命的重心吧?」
她一震,愕然以視。「你──」怎會?他竟察覺得出?!
「我怎麼會知道?」他溫柔地一笑,「在你眼中,我看到了濃烈的情感
及──一種回家似的感動。」
她輕垂下眼臉,「所以,你也該領悟出什麼了?」
「如果我沒猜錯,這里是你成長的地方,而項女乃女乃──」他頓了頓,
「是你最敬、最愛,也最感激的人?」
實在不該訝異的,這男人總是有著令她驚訝的縴細心思,及異常溫柔的
洞悉能力。
「沒錯,二十五年前,如果沒有項女乃女乃,今日世上不知道還有沒有項可岑
這個人的存在。」迎視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異樣神色,她不曉得那稱之為心
疼,幽幽然地道︰「我是棄嬰,沒有家庭、沒有父母,是項女乃女乃將猶在襁褓
中的我撫養長大,給了我溫情,給了我一個姓、一個名字,更給了我一個
家,這里,永遠都是我的家。」
「岑。」他溫暖的大掌覆上她有些許冰涼的小手,藉以傳遞一腔憐惜與柔
情。
「項女乃女乃將她一生的青春全給了我們這群來自各地,卻同樣失去家庭溫暖
的孩子,她說,她年輕時曾有過孩子,不幸的是,她沒能保住他,任他有
如空氣般消逝于天地間。所以,她用了一輩子的時間,將未能對她的孩子
岸出的感情,全數傾注在我們身上,讓每一個孩子都能享受到她最無私的愛。」
「項女乃女乃的心願便是你的心願,所以,你也竭盡你的心力,想使這群孩子
開心,讓他們擢有最純真、最快樂的童年,好稍慰你成長生涯中的遺憾?」
他了解地接口。
「是的。」她輕應道。「女乃女乃漸漸蒼老,以後,這個責任將會落在我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