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不幸也就罷了,還連累了你。」
「沒的事,若非你幫忙,他此刻恐怕已沒了性命,我該向你道謝。」
秋月細細凝望她,「你好美!難怪徐嬤嬤會動你的歪腦筋。」
所以,徐嬤嬤的心態也就不難理解,這麼一個發財的機會,她會放過才
敝。也就是說,今日行雲會左右兩難,全是自己的錯?誰教她長得這麼令人
垂涎?
她自我解嘲地一笑道︰「這是恭維還是挖苦?」
「美麗有時也是一種鍺誤。」秋月有感而發,「紅顏向來薄命,我常在想,
如果長得不堪入目,是不是人生就會順遂些,用不著承受這些苦難折磨?」
「這是經驗談?」行雲發現眼前的女子很美,年輕的容顏中,卻有著不合
年齡的滄桑與淡愁。
「算是吧!」
「能說來听听嗎?」大概是天生悲天憫人的性子作祟,行雲總容不得周邊
的人有太多的悲苦。
「母親早逝,父親嗜賭,不務正業,」秋月聳聳肩,一副可想而知的神
情。「所以,會淪落風塵也不是太值得訝異的事。」
「他賣了你?」該死的人渣!行雲暗暗咒罵。
「不,不是,是賭坊的人。」
「那你父親呢?」
淡淡的憂傷浮現眼底,她戚然遭︰「他還不出賭債,老弱的身于禁不起
折騰,就這麼被賭坊的人給打死了。」
行雲接口︰「所以你就被賣到這兒來報你父親欠下的店債?」
「父債女還,天經地義。只不過我在想,若今日我不是尚有有些姿色,
他們會放過我嗎?不管答案為何,我至少不用淪落風塵,更不用像個沮上
肉,任人稱斤論兩,待其宰割。」
「什麼叫‘稱斤論兩’?」
秋月笑得更是苦澀了,「徐嬤嬤說我有‘待價而沽’的本錢,只讓我陪
酒接客,並不急著要我陪客人度夜,因為──」她咬著唇,有種深受屈辱的
傷痛,「我的初夜能為她賺進大把銀兩。」
這徐嬤嬤真是精打細算!行雲冷哼。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至少如今你仍是清白的。」
「有什麼差別呢?死囚的緩刑並沒有多少助益,早晚還是要面對死亡。」
「你太悲觀了,何妨想著只要人頭尚未落地,總還有一線希望,也許有
那麼一天,你能獲得赦免。」
秋月不敢奢望。「不談找,說說你吧!你的打算?」
好殘忍幄!行雲神情有些許怨怪,她好不容易才忘了這個煩人的事,如
今又要重新面對。
行雲將眸光定定地鎖在他身上,毅然下定決心,「我要救他!」
而要救他,就只剩一條路可走。
天啊!她悲慘的閉上眼,幾個時辰前才信誓旦旦地說絕不踏入這種煙花
之地,如今她不但「踏入」,還要命的「淪落」
「也就是說,你答應徐嬤嬤的條件?」
「我還有選擇嗎?」她連說話都有氣無力了,沒想到她殷行雲也有今天,
修哪!包慘的是,若這消息走漏,絕對會如徐嬤嬤所願──在洛陽城中掀起
前所未有的軒然大波!
當然,最後地肯定會死得慘不忍睹──殷年堯暴跳如雷、火冒三丈的畫
面絕對可以預期,而她就算全身的骨頭全被拆了,也不足為奇。
她愈想愈沮喪,幾乎要哀叫出聲。
秋月似乎可以體會她的心境,凝望著她的眼神中,寄予無限的同情。
「你的犧牲付出,他會懂的,畢竟你這麼做都是為了他,我想他不會介意
的。」
誰管他介不介意呀!她擔心的是被老爹剝皮!但此刻行雲沒心情解釋。
「反正都下定決心了,不管將來會死于誰的熊熊怒火之下,那也都是以
後的事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認命啦,不然還能如何
呢?「秋月,麻煩你去找徐嬤嬤,我妥協了。」
一聲長長的嘆息過後,她托著香腮,迎向即將到來的可憐命運。
???
「你的目的,無非是賺錢,我不喝酒、不陪客,照常能保證你進帳可觀,
還有什麼好猶豫的?」賣藝是行雲最大的讓步,就算犧牲,也有一定的限度。
「你確定只彈古箏便可達到我要的效果?」徐嬤嬤雖然對行雲十分看好,
卻也不免懷疑,「甚至用不著拋頭露面?」
雖然行雲一向深居簡出,洛陽城中的百姓總是只聞其名,難見其人,真
正能一睹芳容的是少之又少,但,為了杜絕萬一,她還是能不露面最好,要
是被人認了出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殷年堯會氣死,而她,就是有十條命
出不夠死!
「對。」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想她洛陽第一才女的招牌可不是浪得虛
名,若非琴、棋、書、畫皆有過人之處,她怎擔得起才女之名?
所以,琴藝高超目是無庸置疑,尤其是古箏這方面的成就可謂登峰造
極,彈來駕輕就熟,爐火純青的技巧,至今仍無人能出其右。
但,她沒必要透露這麼多,只要徐嬤嬤願意相信她便成。
「好,我對你有信心。」
‘慨然如此,我還有個條件。」
「說吧!」
「如果情況如我們所預期,」而地肯定必會如此,「那麼,可否答應我,
免讓秋月接客?這份損失,我想你會由我身上取回,而──我丈夫也需要有
人照顧,我才能安心,不是嗎?」
對于秋月投來的感激目光,她報以溫柔地一笑。
「可以。」徐嬤嬤倒也爽快。「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就從明日開始吧!」
天色?!她跳了起來!
糟糕,她怎麼忘了家中的親人呢?現在父母及盼雲一定急死了!
「怎麼了嗎?」秋月投以困惑的一眼,在徐嬤嬤走後才移近她身畔輕問。
「拜托你幫我個忙好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從一開始,我
就一直在麻煩你。」
「別這麼說,你幫我的,我都不知該怎麼道謝,你盡避說吧,我一定設
法完成。」
行雲因她慎重其事的表情感到好笑,「沒這麼嚴重,我只是想請你幫我
送封信,你知道的──我身陷‘賊窟’,寸步難行。」
賊窟?好貼切的形容詞。
「送去哪兒?」
「殷府大宅,給殷年堯、羅耐梅,或者殷盼雲也行。」
殷府?!秋月愕然以視,以為自己听錯了。「殷府?是殷府?你確定?」
大驚小敝的表情與有些結巴的話語,令行雲感到好笑,「沒錯,就是殷
愛,」不等對方開口發問,她接著說︰「別問,至少現在別問,我沒有太多的
心思回答。」
她運自取來一旁的文房四寶,秋月很體貼的為她磨墨,看看她揮筆而
就,有如行雲流水般洋洋灑灑于字里行間,沒一會兒,便完成了一封字體秀
雅飄逸的書信。
她稍稍吹乾了濕墨,仔細裝進信封袋中,交給秋月,「麻煩你了,秋
月。」
「嗯。」秋月接過了信,沒再多問什麼。
事情演變至此,已有些荒唐可笑,若在從前,誰能料到堂堂的殷家二千
金會淪落青樓?誰又會料到人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仙美人會為了一個素不相
識的男人做如此大的犧牲?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值得嗎?她不知道,唯一想的,是力挽狂瀾,救回這條岌岌可危的生
命,至于是對是錯?交由命運決定。
???
亂來!真是太亂來了!
殷年堯急躁地在大廳中來回踱步。殷家四千金的盛名遠播,早已成了洛
陽的驕傲,哪個人不是又歌又頒,贊其幼承庭訓,知書達禮。但唯有自家人
才知道,她們早就「變壞」了,先是身為長姊的縴雲當了壞-樣逃家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