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聰穎的縴雲,立即洞悉他話中的深意。「你指的是──他十五月圓……呃,異于常人的反應嗎?」
韋獨狂意外地挑起眉。「你知道?」
「不怎麼清楚,只知道那一天的他好奇怪、好反常,又好……」她小心斟酌著詞匯︰「好嚇人。」
「那麼,你會害怕嗎?」
「突發之時,我的確很害怕,可是他終究還是沒侵犯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可是我知道他是身不由己,所以我不會因為這樣而怕他或怪他。」
「你說的沒錯,他是身不由己。這是飛星的事,我沒有權利告訴你什麼,如果他想讓你知道,他會自己說,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每月十五夜晚,他所做的一切並非他所願。縴雲,告訴我,你會因此而嫌棄他、甚至視他為怪物嗎?」
「怪物」二字如利刃般戳進胸口,她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任淚霧模糊了雙眼。
如果,這就是段飛皇逃避她、不敢輕蹈感情天地的原因……她忽然好為她心疼。
「不,他不是,他絕不是怪物!我早該想到的……我好遲鈍!」深吸了口氣,她道︰「如果上天肯給我機會、如果他真的有一點點在乎我,我會努力,只是……」只是他們相處的時間已屈指可數。
韋獨狂對她的反對感到滿意,也明白她的意思。「你這些天來留在這里,不就是因為舍不得離開他嗎?」他明白開口留她的人雖是自己,但真正讓她不舍離去的人,卻是段飛星。「你們有緣,如果你愛他的心夠堅定,你們就有相守一生的緣分。機會不是靠上天給的,你自己要懂得把握。」他暗示道。
「你是說?」
「我什麼都沒說。」他又回復到他愛捉弄人的一面,「夜深了,賞了一晚的月,好累喲,睡覺去了!」臨走前,還不忘回過頭叮嚀︰「記得喔,我‘什麼都沒說’!」
呵!好可恥,話說完了就妄想推卸責任!
「師……師父!」居然不理她!
縴雲困惑地呆立原地,始終想不透他口中的「機會」為何。
第五章
韋獨狂一離開,縴雲的目光又飄向那令她愛戀心疼的寂寥身影,她沒有多做猶豫立刻朝他的方向走去。
「你在為什麼事心煩?」她悄悄來到段飛星身後,柔柔地問。
他沒回答,目光始終停泊在水波粼粼的河面。
「我不知道你怕不怕孤獨,但是我怕極了那種孤寂的感覺,如果你也是,我陪你。」她無盡溫柔地說,那溫暖醉人的眸子緊緊望住他。
他心頭狂跳了一下。「即使我會坐到天亮?」
她肯定的點了一下頭。「我陪你到天亮。」就算要陪你到地老天荒,我也願一生長伴你身側,她在心中幽幽地說。
他震動了一下,摹然緊縮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全身不自然的僵直了起來,連說話的音調都不穩了。「我習慣孤獨,也享受孤獨!」卻在孤獨中,面對自己的脆弱、自己的悲哀及淒愴──
「你不是。」她輕聲否定了他的說法。「你或許習慣孤獨,但這不是你要的,沒有人會喜歡孤獨。我知道你並不快樂,你其實也渴望有人陪伴的,不是嗎?你為什麼不試看接納願意陪你的人呢?」
段飛星一顫,惱怒地租聲說︰「你少自以為是,想留下就留下,但是閉上你的嘴,不要煩我!」
縴雲知道他又對她關起了心門,她咬著下唇,委屈地紅了眼眶。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呢?她只是關心他呀!
她失望的想離開,可是韋獨狂的話又在腦海浮現,她情願相信他並不如表面的無情,于是她決定做個小小的試驗。
「你知道嗎?你已經狠狠傷了我的心──」她哀怨道,漾著水光的淒楚眸子緊瞅著他,逼真的演技連她都忍不住要為自己喝采。
吧脆「一不做,二不休」,她一臉深受傷害的表情,作勢欲轉身離去之際,一只有力的手飛快的拉住她,段飛星急切地道︰「別走!縴雲,我──道歉。」
冷傲的他,向來不說抱歉的,卻每每在惹哭她之後,一次又一次的對她表達歉意。
丙然不出她所料。計謀成功的縴雲,在心底得意地偷笑。
望著她盈盈如秋水的美眸,他怦然心動,首度放任自己的感情輕聲說道︰「別走,留下來陪我,好嗎?」
她沒有回答,靜靜坐在他身旁,以無聲的行動說明一切。
段飛星不得不承認,縴雲說的也許是正確的,他孤寂了許久的心,竟是這麼渴盼有人相伴,尤其望著縴雲時,這個念頭益形強烈。
「冷嗎?」他難得卸下冷峻的容顏,柔聲對她表示關懷。
「不。」她輕輕搖頭,但段飛星仍然月兌下了自己的外衣覆在她身上。「謝謝。」這罕見的柔情舉止,令她芳心如醉,整個人如飄在雲端般,喜盈盈、嬌怯怯。
但,大好的心情,卻又被隨後冒出的一句話打消殆盡。
「打算什麼時候動身返家?」
頓時她笑容凍結,一顆心沉落谷底。
不去面對,並不代表問題不存在,該來的早晚都會面對,縱使不願,分離的日子依然無情的降臨。
不甘呀!可是又能如何?
不,至少不要這麼快,她尚未準備好面對這一切,就這麼離他而去,從此天涯陌路,無法相見,她會心碎至死!
「再過網天吧!」她逃避似地說,避重就輕道︰「師父一直說希望我多待幾天,陪陪他老人家,我挺舍不得離開他的。」她果真有睜眼說瞎話的潛力,瞧她,頭一回說謊話就說得這麼溜,臉不紅氣不喘的。
「也好,那我就過幾天再送你回去。」他漫不經心的隨口說。
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引起了縴雲極度驚愕的反應。「什麼?你剛才說什也?你──要送我回去?」
段飛星回了她「你大驚小敝」的一眼,淡然道︰「我以為你早就知道的,否則就憑你,恐怕還沒下千重山.我就得請你父母來替你收尸了。」
哪有人說話這麼惡毒的!縴雲氣呼呼地瞪著他,表達無言的抗議。
偏偏段飛星仍是一副不關痛癢的神態。「怎麼?是不認同還是不願意?算了、不要拉倒,當我雞婆,多管閑……」
「要啦、要啦!」縴雲打斷他的話,急忙說道。她才正因為要離開他而柔腸百轉、情緒低落,這會兒他自告奮勇要當護花使者,她豈有不願之理?開玩突!她就是要賴也纏定他了!這是不是就叫一失言成千古恨;望著她發亮的嬌顏,他忽然有股這輩子都無法月兌身了的悲慘預感,莫非──他要為這「不智」的蠢決定賠上他的一生?
噢,老人!你不會這麼殘忍吧?
「殷縴雲!你知不知道你笑得很賊?你讓我覺得我似乎誤上賊船!」
縴雲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她想通廣,韋獨狂說得沒錯,段飛星縱使真對她有一絲絲的情意,心有顧忌的他,也絕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所以她不該太早死心。或許,她真的能成功的算計──噢,不!是擄獲他的心。
「再望著我好笑,我就把你丟下河去!」要命!女人不好惹,看她那不懷好意的笑容,笑得他毛骨忡然、寒毛一根根警戒的豎起,再這樣下去,他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先下手為強,「做掉」她以絕後患!
「你知道嗎?恃強凌弱的男人最可恥了!」她接著否認︰「你一個堂堂六尺、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有必要怕我這嬌嬌弱弱的小女人嗎?只要你不把我‘怎樣’我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有本事把你‘怎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