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一下︰「這些事是近半年發生的,不像是本地人所為,倒像我還在漠北時,圍剿過的一伙強盜的手法。」
「哦?有漏網之魚?」她微昂起下巴,「你不是很厲害麼?也有失誤的時候?」
他失笑︰「真懷念那只咬我的利齒小貓咪,不過,僅只在于懷念。」深深望進她眼底,「為夫我沒那麼偉大。」
她啐了一口。
「不過倒很高興知道,在你心中原來我這麼了不起。」他笑一下,恢復輕松,「豈止是漏網,是全員逃掉。本來我絕對可以一網打盡,卻被他們一個不漏地全逃了。」
她微眯了眼︰「有內奸。」
「有。」他點頭,「結果沒再在漠北得到他們的消息。」
她垂下螓首︰「他們有多少人?」
他明了︰「二百人左右,我已命逐風帶了一干精兵把京城可疑據點包圍了。這次我倒要看看他們如何再逃。」
看他的自大樣,她輕笑一聲。男人,自大又往往看不清自己盲點的雄性動物。
他微笑的俊臉定住,側耳听了一下。
她望他︰「怎麼了?」
他躍下馬,伏地听了好一會兒,才當機立斷地抱她下來︰「有人,听蹄聲不是善類。」四周環望,出了樹林,沒找著可以躲避的地方,龍晃雲劍眉擰了一下。
她震驚地睜大眼︰「你要一個人對付他們?」掙扎起來,他真是個自大的臭男人!
他一邊止住她的蠢動,一邊漫不經心地答︰「你能幫我?」
她失聲叫出來︰「至少我可以幫你引開他們一部分的注意力。放開我!龍晃雲!炭王腳程很好的。」
他低喃︰「除非我死。」在她怒視中點了她的穴,相中一棵參天大樹,飛身上去。
「你!你這個自大的王八!」她開始怒吼了,沒想到他這樣對她。
「唔。」他找著了處安穩茂密的枝杈,將她穩妥地安置其中,樹葉將她的身形遮得一絲不漏︰「好了。」他這才露出笑,「乖乖等我。」吻她一下,剛要走。
她的尖叫首次爆發,差點把他嚇跌下樹。
「龍晃雲!我警告你……」被他點中啞穴。
他笑了,在她耳邊呵著氣︰「我不知道,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麼女人的一面。但為了你的安全,乖呵。」縱身,已不見身影。
死瞪住她能看到的綠葉樹枝,她只想瞬間學會絕世武功,搖身變成一個武林高手先揍死那些非善類,再踹得龍晃雲跪地求饒。
哦,見鬼!她被教壞了,全然失去平日的沉穩了。
龍晃雲躍下地面,將兩匹馬牽至離裴止天藏身那棵大樹甚遠的地方,才縱身上了另一棵樹。
不久,十二騎人馬紛紛在兩匹馬前停下。
有人大大咧咧地道︰「咦,果然是兩匹上好的馬,咦?那兩個人呢?」
「管他,先牽了馬再說。」另一個人上前,想抓住疾風的韁繩,卻被疾風高高揚起前蹄的咆哮嚇得跌倒在地。
「媽的!連匹馬也制不住!」周圍數人吼出來。
另一道男聲,低沉渾厚地傳來︰「我看,是它還不太願意跟你們走吧。是嗎?疾風。」高大身形從樹上躍下。
疾風和炭王奔向他那邊。
龍晃雲撫著愛駒︰「請問,各位與我的馬有何淵源?」
「就是他!」有人大叫。
「上!」
龍晃雲拔劍出鞘。看來只是幾個看中疾風的小混混,他這才放下心來對戰。
刀劍之間,強弱可見,龍晃雲輕而易舉一一撂倒他們。收劍傲然地笑,這些個貨色……
不對!怎麼只有七個?他記得有十二個的。
左方草叢傳來動靜,可右邊飛來數枚飛鏢,分明讓他不能去理會左邊。
勉強躲過這幾枚又狠又快的飛鏢,龍晃雲剛要專注左側,卻再度被飛來的鏢引開注意力,顏色青黑,淬有巨毒。
不管了!龍晃雲迅速衡量一下現場,飛鏢又四個方向飛來,惟有先將飛鏢手擊破,才能放心對付左邊那個想來是頭目的人。
龍晃雲當機立斷,飛劍擋開迎面而來的飛鏢,飛身過去,揮劍斬掉第一個樹後投鏢手。
然後是第二個。
第……後面傳來風聲,來不及了!龍晃雲左手執鞘反手擋向背後,右手握劍劈開直射要害的毒鏢。
巨痛從右後肩蔓延至全身。
微眯雙眼,右手回劍直直削掉身後執斧人的項上人頭,躲掉鏢,閃身折回,不再手下留情,劍落人亡。
半空中劍歸鞘內,不沾半點血花,龍晃雲足尖點地,藍袍飛揚。
收拾好九個活人,三具無頭尸任留原地。
猛地听到疾風的長嘯,龍晃雲想起裴止天,才忙提氣向前奔去。沒他在,她不會害怕吧!
事實上,她是在害怕。
听不到除風聲、鳥鳴、她自己的呼吸外任何動靜,逐漸冷靜下來,一一分析她此時的不利情形。她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被人發現了,她只能任人宰割。
樹葉一陣異動。
她死咬住下唇,強迫自己不能露出任何恐慌之色。
樹葉中鑽出的是龍晃雲。
雙方都松了一大口氣。
龍晃雲擁她入懷,好一會兒,才解開她的穴,躍下樹去︰「你沒事,實在太好了。」拉出呼哨,滿意地看到疾風將炭王帶過來。
「你馬上就很不好了。」裴止天扯出個假笑,利落上馬,頭也不回地飛馳而去。
他苦笑搖搖頭,上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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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炎、冷炙還沒回府。
擰著劍眉,龍晃雲努力想扯開背後粘在傷口的衣料。
「龍晃雲!」裴止天的叫聲和踢開門的動作,同時出現,讓他根本來不及將外袍披上。
她眼尖瞄到他中衣上的血跡。丟開懷里的畫,立即的,她彈出個紫色的小瓶給他︰「服下。」立刻奔出門去。
還是讓她發現了。他搖搖瓶子拔開塞子,聞一下,頓覺清香撲鼻,如同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藥香。倒出一粒紫色的藥丸服下,同時細看著小瓶子,精致而強硬度的瓷器,是上好的名家烤制品。
裴止天又奔回來︰「把上衣月兌了。」頭也不抬地將桌上杯子取一只倒上茶,再將手中小瓶子里的綠色粉末倒入杯內,輕晃一下,茶水恢復明淨。
「月兌衣服?」他反問得很暖味,遭來一記重拳。
裴止天小心用刀割下龍晃雲傷口附近的一圈布料,將另一塊干淨的料子,濡濕了,輕輕暈濕其上。
很久,才一點點兒撕下布料。
再取出個瓷瓶,倒出里邊所有的紅色藥粉灑在傷口處。看到藥粉被迅速吸收,她才松了口氣。
隨意掃一眼,看到他強健背上讓她驚心動魄的道道傷痕。一手捂住口,一手顫巍巍地撫上那些已發白或才染上血色的傷疤。
直到龍晃雲溫柔地轉過身,擁她入懷,呢喃道︰「別哭了。」溫存地吻掉她的淚,她才知道她哭了。
「誰……是誰?」她泣不成聲,無助地抓緊他的臂。
他綿密地吻她︰「傻呵,哪個成功的戰士沒有一身的傷?都是過去了。」
靜靜的,她抽泣著︰「責任,最重要麼?」這是她最在意的。
他遲疑了一下,閉上眼︰「責任。」
她也合上眼,不願再想下去。
到了晚上龍烈才回來,身後自然是那兩個扮成家僕的死士。
「嘿,我探听到了。」邊用膳,龍烈忍不住興高采烈道,「听他們說,東郊的山上,前幾個月來了伙人,個個面目猙獰,京城人懷疑所有的壞事都是他們干的。」
「懷疑?」裴止天放下碗筷,到一邊的桌上推開一副畫卷,「這是我畫的京城圖,你來指一下在哪兒。」
跳動過去,龍烈不禁大嘆︰「嬸!你好厲害,短短數天可以把京城畫得那麼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