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爺一定對妳很愧疚。」
彼紫茉淡淡一笑。「愧疚?我想裴爺最不可能有的情緒就是愧疚。」
「他怎麼可以這麼自負!」公孫梨大叫。
「算了!別提我的事了。妳還打不打算寫信給明泉?公孫大叔是不是也知道那封信的事了我爹說那封信的筆跡不是我的,裴爺就把矛頭指向妳,煩死了!我本想解釋,又怕讓我爹打斷這雙腿,所以害了妳。」她坦白承認。「我爹不知道我那朋友叫姜明泉。」
彼紫茉完全了解。「沒關系,裴爺一直想找我麻煩,這次正好給了他機會借題發揮。」
「裴爺為什麼要找妳麻煩?」
對此顧紫榮也想不透,只得自我解嘲︰「也許我長得不得他的緣吧!」
棒天早上,顧紫茉被叫出炒茶房。
彼紫茉完全不想惺惺作態,說自己傷得多重,于是在看見裴原蹙眉的表情時,有些愕然。
「妳的傷口如何了?」他不是來道歉的,只是來看看她的傷口。
「還好,死不了。」她月兌口而出。
「過來。」他命令道。
她杵在原地。
「我叫妳過來!」
她慢慢地走向他,他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看著她額上的傷。
「疼嗎?」
她縮回下巴,別開臉。「不會疼就不是人了。」
「生氣了?』她不禁橫了他一眼。沒辦法,她現在不想做聖人,他弄傷她卻一句道歉的話都沒說,難道還要她對著他笑?
「沒有,我不認為這事值得生氣。」她說著違心之論。
「姜明泉是誰?」他突然問。
「一個朋友。」公孫梨的朋友,也算是她的朋友。
「東方昱是妳的朋友,姜明泉也是妳的朋友,妳的朋友還真不少。」他說。
「我喜歡交朋友。」
「妳和每個朋友的交情,都深厚到得用白居易的長柏思來解相思之苦?」
她百口莫辯。
她怔住。「什麼實話?」
「其實姜明泉是公孫梨的朋友,妳為什麼替她隱瞞?」他凝視著她。
「我想解釋,是你听不下去。」
現在,她無所諧了,裴原是那樣的人,她在他心中永遠不會是良家婦女。
「妳應該更強勢一點。」他說,眉心又皺了起來。
「你會听嗎?」
他點點頭。「妳把我看成什麼樣的人了,冷血無情嗎?事實上我不是那樣的人。沒錯,我希望妳是個有教養、有見識的大家閨秀,因為唯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恆弟。」
「配、得、上,這三個宇這麼重要嗎?」她不解。
「恆弟雖然已不在世上,可我希望他得到最好的妻子,這個心願一直沒有改變過。」他誠懇地道。
因為他對二少爺的有情有義,她原諒了他。
「我會是二少爺最好的妻子。」這樣的保證夠嗎?
他不置可否,只是不再皺眉。
「妳的傷口還疼嗎?」他關心的問。
他此時的口氣,坦白講……她並不習慣。
「復元得不錯。」
「妳……習慣嗎?」
「呃?」她沒听清楚他的問話,也許是因為他的態度讓她有點漫不經心。
「住在這里還習慣嗎?未來幾十年,妳都得在這里度過。」
「差不多要習慣了、這個世上沒什麼地方是不能生活的,我會適應。」
「妳真能耐得住寂寞?」
她老實的回答︰「寂寞是需要克服的難題,我正努力克服它。」
「我允許妳擁有更多的自由,允許妳可以自由進出裴園。」他說。
她有點喜出望外,想不透他為何這好心,是因為他弄傷了她嗎?
「是不是真的?」
他笑了笑,這是她頭一次見著他笑。
「妳懷疑我說的話?」
「不是的,裴爺的話紫茉怎會懷疑,只是有點意外罷了,這就像在作夢一樣。」她眉開眼笑,額上的傷居然一點也不疼了。
「這不是夢。」
她拼命點頭。「謝謝裴爺。」
「不許讓我听到有損門風的事,明白嗎?」他正色道。
只要能出去,什麼事她都肯答應。「明白。」
他看著她,神情認真。
鳳凰茶肆「你真的向馬柔柔借錢?」顧紫茉暍著香茶,眉眼里都是笑意。
這鳳凰茶肆也是裴家的產業,「插四時花、掛名人畫,妝點店面」是裴家茶肆的一貫風格;除了賣茶,茶肆里也賣其它飲品,冬天天寒賣七寶擂茶、鏾子、蔥茶、鹽豉湯,夏天天熱則賣雪泡梅花酒。
「是啊!一听妳二娘把妳賣給了裴家做冥婚新娘,我心里可急了,就向馬柔柔借了百兩黃金。」東方昱說。
「紫茉,妳今天可是溜出來的?」童淺香擔心的問。
「不是溜出來,而是正大光明走出來的。」
「怎麼可能,裴爺不是管妳管得死死的?」童淺香壓低音量問。
「也許是心血來潮吧,總之他同意我得到部分的自由。」
「裴爺為什麼會心血來潮?還有,妳額上怎會有道這麼刺眼的傷?」東方昱盯著她的額際看。
「不小心踫傷的。」顧紫茉不想再提起那段不好的回憶。
「踫到什麼東西?怎會造成這麼大的口子?」東方昱不信她的話。
「銳利的牆角,不礙事了。」
童淺香看出顧紫茉不想多言,趕緊替她轉移話題︰「最近茶山來了個姓孟的姑娘,說是老夫人新收的義女,她一來茶山就管東管西,儼然是裴家的當家主母。」
「是有這個可能。」顧紫茉就事論事地道。
「什麼?妳說裴爺很可能娶那姓孟的姑娘?」童淺香不禁感嘆自己命苦。
「孟卿卿是老夫人的義女,也是裴爺的紅粉知己,兩人共結連理是天經地義的美事。」顧紫茉道。
完了!這麼一來,我們這些采茶姑娘有苦日子過了,我恐怕會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淺香就愛小題大做。」東方昱嗤笑道。
童淺香旋即開口反駁︰「誰說我小題大做,你不是采茶姑娘,不會懂得我們的痛苦。」
「看那孟卿卿不像惡主子,怎麼妳會怕成這副德行?」東方昱好笑地問。
「你從哪一點看出來她不是惡主子了?」又是個以貌取人的家伙!
「我瞧她慈眉善目的,心腸應該不壞,一定是妳偷懶,才會被她盯上。」
童淺香不服氣地說道︰「我是不夠勤奮啦,可是也不至于糟糕到被她賞一巴掌吧?」
彼紫茉大驚。「孟卿卿賞了妳一巴掌?」
「沒錯,我本來不想講的,反正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三天前,我不小心踢翻了擱在腳邊的竹簍,那女人就在大庭廣眾下賞了我一巴掌,這個仇,我一輩子也不會忘掉!』童淺香忿忿地道。
她本來不願提起這件丟人的事,還打算偷偷打听那個姓孟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沒想到被東方昱一激,她就沉不住氣了。
「妳怎麼不說?」東方昱的脾氣也被激起來了。
「怎麼說?我們現在是人微言輕,根本不會有人同情,說出來反而會自取其辱。」童淺香快哭出來了。
彼紫茉嘆了一口氣,好一個人微言輕。
她,一個冥婚新娘,就算真的進了裴家門,恐怕還是人微言輕,起不了什麼作用。
「淺香,有些事是需要忍耐的。」她只好這麼說。
「什麼話!我說不要忍,也不用忍,大不了不干了。淺香,妳從明天開始別去裴氏天下茶采茶了。」東方昱正義感十足地道。
「不去采茶,我的生活該怎麼往下過?阿昱哥,你太天真了,咱們建安,生、老,病、死,全靠著裴家。」
听了童淺香的話,顧紫茉不禁臉色一黯。
她可以為淺香做些什麼?她可以改變什麼?裴原會接受她的想法嗎?
「今年斗茶,我一定要贏裴氏天下茶!」東方昱豪氣千雲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