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四個月了,她的痛始終沒法撫平。
「我有苦衷。」
她流下淚珠,因為眼淚掉得凶,所以不敢出聲回話。
「你好嗎?」仇法烈又問。
她搖搖頭,然後才想到他看不見。
「怎麼不說話?」半晌,她才回答︰「沒……有。」
「你哭了?」
她忍不住,哽咽出聲。
「我去找你,我有許多話想對你說。」他掛上電話。
她矛盾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能平靜的面對他嗎?一個她不小心愛上的男人。
就在昨天,她寄了辭呈,剪斷了和***汽車的關聯。
然後,他卻出現了,他到底把她當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嗎?
三十分鐘後,門鈴響起,程天依起身開了門,她的臉上已無淚痕。
他依然精明犀利,而她在他面前,還是不變的渺小。
「我應該早點來看你的。」
仇法烈坐在她房里唯一的椅子上,打量著房間四周。
這是他第一次來她住的地方,房子不大,是一間七、八坪左右的套房。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想喝點冰水。」她這里沒有冷氣,有點悶悶的。
外頭開始下雨,像是雨神拿著臉盆往下倒水。
「也給我點冰水。」他月兌下西裝外套。
「對不起,我把錢全花在吃美食上頭,所以沒裝冷氣。」
她開了電風扇,才去小冰箱拿冰塊倒冰水,遞給他一杯清涼。
「謝謝。」他客氣地道。
她自顧自的喝下半杯,不在乎他是不是又要作嘔一番,她決定做她自己。
他仰首灌了一杯,「還有嗎?」
「一會兒再給你,你喝得太急了,對身體不好。」
他朝她微笑,「你還願意關心我,表示你沒那麼討厭我是不是?」
她伸手撩了撩長發,「隨你怎麼說。」
冰水在她體內迅速起了作用,感覺不再那麼悶熱。
「那件事還在膠著狀態,所以我不敢靠你太近。」他好想抱她一下。
「既然這樣,你今天為什麼來?」她嘟囔道。
「我想你想得快發瘋了,非見你一面不可。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仇法烈緊盯著她。
「若換作是你,你不會生氣嗎?」
程天依強忍住淚,不想在他面前變成愛哭鬼。
他傾身,拉住她的手,好言好語,「好了,別氣了,我跟你道歉,陪不是,你想怎麼懲罰我都行。」
她甩開他的手,「來不及了。」
「我不能來找你,我自己也在水深火熱之中。」仇法烈動情的訴說他的心里話。
「我才不信,我也是有眼線的,其實你快活得很,天天有美人陪著聊天。」
「什麼美人陪聊天?」
他沒想到傳言會如此離譜。
「許小姐啊。」她澀澀一笑。「棉棉是嗎?那是因為她的狗,就是那只叫福太的狗,因為太胖,結果把腿給壓傷了,現在必須靠輪椅才能行動,棉棉常推著福太到處串門子,只是這樣,你別吃醋。」
「討厭,又說我吃醋,我才沒吃醋呢。」她一見到他,氣也消了大半。
「原諒我好嗎?」他放軟音調道。
程天依抿了抿嘴,故意刁難他。「我還要想想。」
仇法烈知道她已經原諒他九成了,剩下的一成明天睡醒後就會沒事。
「再給我一杯冰水。」他伸手向她要。
她注意到他在她喝水時已能泰然自若,是什麼改變了他?
「不行,不能喝太多冰水。」程天依制止道。
他笑了下,「我喜歡被你管。」
她赧然地道︰「我不理你了,我要睡了,下了場大雨,今晚可以好好睡個甜覺了。」
仇法烈笑著告辭,今天兩人都會有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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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里,幾朵白雲在樹梢飛舞,替青翠的綠葉染上一片雲影。
程天依與仇法烈恢復交談後的一個禮拜,她在生啤酒遇到高颯。
「听說你們和好了?」高颯明知故問。
「你是包打听嗎?」程天依嬌笑了下。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你肯給法烈機會是件好事。」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消息的,兩人言歸于好,仇法烈神清氣爽,什麼都好談。
「我們又沒吵架,只是沒有聯絡罷了。」程天依玩著桌上的煙灰缸,低頭喃語。
「是啊,沒有聯絡,連我們這幫朋友都遭池魚之殃。」
他指的是,她這幾個月很少到生啤酒見朋友這件事。
「沒辦法,我在養傷。」
養臉上的傷,同時也養心上的傷。
「你的臉……」他左看右看,「看不出曾經有過那麼深的傷口。」
「那是因群醫師醫術高明。」她撫了撫受過傷的臉,「其實仔細看還是看得出來。」
因為傷口實在太深了。
「那得拿放大鏡瞧。」
「所以我已經非常滿意了,一直想請因群醫師吃頓飯,但他真的太忙了。」
「請因群喝喜酒可能更快。」
「什麼?喝什麼喜酒?」她哇哇大叫。
酒保調了杯酒精濃度很低的創意酒,擱在程天依的面前,朝高颯笑道︰「別把天依灌醉了,免得有人會來拼命。」
「那還用說。」高颯眨了眨眼。「你們好壞,老是取笑我。」程天依佯裝發怒地道。
酒保離開,高颯才說;「短時間之內,恐怕沒法查出到底是月柔或是月楓傷害了你。」
「也許傷害我的人,現在活在自責里。」
他想起和月楓之間的談話,「我嗅不出她們有任何自責的訊息。」
「我不想追究了。」
外傷已痊愈,法烈又回到她身邊,很多事她真的可以不計較了。
「法烈真的改變很多。」高颯微揚起唇角。
「是嗎?我怎麼沒發現。」她故作輕松地道。
他點了根煙,緩緩吐著煙www.lyt99.com。
「你想不想知道,他為什麼不能忍受女人在他面前吃喝?」
「我問過他,他不說。」
「因為這件事牽扯到法烈的母親,所以他不方便說太多,有一點面子問題吧!」
「他的母親?」
這倒是她聞所未聞的,「她已經過世很多年了不是嗎?」
「法烈的母親死于多重慢性疾病和中度接近重度躁郁癥,當躁郁癥最嚴重的時候,暴飲暴食,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吃東西,體重最重時曾經破二百三十公斤,她心髒病發作時,醫療人員必須破壞窗框,才能用特大號的擔架將她送進救護車。」
談起往事,高颯內心沉重。
這些事是她第一次听聞的,驚心動魄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所以法烈不能忍受女人在他面前吃東西?」
斑颯點點頭,「那一年法烈才十歲,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看著自己的母親一天天的肥胖。」
「發生了什麼事,造成法烈的母親變成那樣的人?」事出必有因。
「外遇。法烈的父親自年輕就貪玩,不斷的外遇,不斷的和女人勾三搭四,而且不在乎妻兒的死活,終于逼得法烈的母親退化成只知道吃東西的行尸走肉。」
「法烈太可憐了。」她想哭。
「他一直很怕看見女人吃東西,如果看見,他會全身打哆嗦。」高颯吁了一口長氣。
「我不該逼他的。」
「我老早就希望他克服,可惜成效一直不大。」他遺憾地道。
「那天,我在他面前喝了一杯冰水。」程天依低調的說。
他怔住,「不錯哦,至少突破了。」
「他可以告訴我的,我又不會笑他。」
斑颯望著杯中的液體,「也許他想在你面前,維持你未來婆婆的形象吧!」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身為兒子,是難為了他。」高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