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池里的睡蓮無精打采的開著,米幻夷百無聊賴地在樹蔭下吹著難得拜訪的一絲微風,暑氣難消。
「好熱!」
朝米家大宅走來的袁皓冰,一見米幻夷就嘟嚷著。
「本以為今天會下雨的。」
「是啊,天公不下雨,晴天山莊卻下起一陣西北雨。」
「這麼好?那我干脆搬到晴天山莊去避暑好了。」
袁皓冰抿了抿嘴。「此雨非彼雨。」
「什麼意思?」
「晴天山莊下的是淚雨。」
「淚雨?怎會有淚雨?」酷暑的陽光實在毒,她的腦門被曬得發暈。
「月顏郡主嘛!哭得傷心欲絕,肝腸寸斷的。」
好久不曾出現的名字──月顏,消失一大段日子後居然在忘我城又出現。
「月顏郡主是客來哥喜歡的人。」
「沒錯,可是月顏郡主喜歡的人卻不是客來哥,她現在正和淳秀姊吵得不可開交。」
「月顏郡主已經嫁人了不是嗎?」
袁皓冰吁了一口氣。「搞了半天原來那月顏郡主仍然雲英未嫁,之前的傳聞只是誤傳。」
「梁姑娘和月顏郡主有怨有仇嗎?」
「她們現下是情敵關系。」
這意謂著她們喜歡的人同樣是袁皓玄?
「沒道理啊,我以為月顏郡主和客來哥才是一對,是造化弄人才會勞燕分飛。」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結果大家都猜錯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原來月顏郡主進了太子府後被禁足了一段時間,直到得到皇族的認同,才得以享有部分自由,這次她來忘我城,也是因為喬裝成賣藝女子才得以成行。」
「她們……她們在晴天山莊吵得很凶嗎?」光想到那種畫面,她就覺得可怕。
「原來外表柔弱的月顏郡主為了喜歡的人,也可以這麼強悍。」
「你哥……你哥怎麼說?」
「怕她們吵得過頭會打起來,所以硬是將她們隔離談話,想弄清楚她們是不是錯認對方為情敵了。」
「後來呢?」不知為何,她的心竟沒來由的狂跳了下。
這是一種不尋常的現象,她不該在听到二女爭一男的消息時有這麼反常的反應的,這與她無關啊,就算月顏郡主和梁淳秀大打出手,也不干她的事啊!
難道……難道……她對某人產生了非分之想。
不該啊!她討厭他,他也不喜歡她,為了搶奪方赫聖,兩人不打不相識,可為何她的心會有一陣失落感呢?
「後來我就跑來這里啦!」
「客來哥還好吧?」
「他從綠竹屋趕來,見到月顏郡主的喜悅非常短暫,因為月顏郡主的真心話把他傷得很深。」
「我想我有必要去安慰安慰客來哥。」
又是一縷失戀的靈魂,這事對客來哥的打擊不可謂不小。
※※※
月顏覺得自己的淚水已哭干。
「為什麼不留在長安城等我?」
袁皓玄失笑。「我為什麼要等你?」
方才的哭鬧陣仗他很熟悉,為了方赫聖,皓冰不知在他面前上演過多少回。
「等我嫁給你。」她說得直截了當。
他又是一笑,突然發現最近常常有機會這樣發笑,難怪米幻夷說他成了愛笑一族。
「我知道想娶妳的人很多,但不包括我。」
「我不相信你寧可和梁淳秀那種不可理喻的女人在一起,也不願娶我。」她很受傷。
「淳秀是淳秀,我是我,你別亂點鴛鴦譜。」真受不了,老戲碼為何天天上演?
「你可知我為什麼肯回太子府?」
「認祖歸宗是你娘死前的心願。」
她黯然一笑。「不是,我是為了你的前途,我希望能為你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
「我不需要什麼一官半職啊!」
「進太子府後,我寫了一封信函托人送給你,信中盼你留在長安,沒想到你還是離開了。」
「信?我不曾收到你的只字片語。」
他陷入回憶之中,完全感受不到月顏所謂的傾心愛慕,他總覺得月顏和客來走得近,兩人是情投意合的一對,事情怎會演變至此?
「信托福嫂的女兒小如交給你,千萬叮嚀她務必親自交予你,怎會沒見過我的只字片語?」
「福嫂的女兒小如在我到忘我城的第一個月,就上吊死了。」
月顏駭住,喃語︰「小如上吊死了?」
「是的,沒有遺言,沒有遺書。」一個下人不識字,根本不可能留下遺書。
「為什麼?老天啊!她為什麼要自盡?」
「連福嫂都想不透為什麼,小如死前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只說很想吃長安大街的包子,這並不是很正常的自盡理由。」
月顏一臉茫然。「為什麼小如沒有將信交給你?為什麼?」
「月顏,听我的話,回長安去,這里發生過的任何不愉快就當做了一場夢。」
「不可能的,你在這里,我沒法回長安生活了,那對我來說太煎熬,我撐不下去。」
「你要替客來想想。」
方才,他看見客來的表情十分難看,原來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件這麼令人難過的事。
「他和我回不回長安有什麼關系?」
「他對你有情,你若回長安,他會比較好過些。」距離也是一帖良藥。
「那你呢?你對我的情呢?」
「月顏,我實在沒想到你會喜歡我,在長安時你從沒說過你喜歡我的話。」
「郡主的身分給了我勇氣。」
若非如此,她自認根本配不上他,只敢將所有的愛慕之情放在心里。
「我去看看客來。」他無言以對。
「梁淳秀要是敢同我搶你,我會殺了她。」她是有備而來的,一個郡主要殺一個小人物,像吃飯一樣簡單,她不會白白浪費這個權力。
袁皓玄心頭一寒。
※※※
「田師傅走了。」準備上菜的丫環道。
米幻夷旋即快馬奔往綠竹屋。
苗客來獨自坐在竹屋前的石椅上吹橫笛,笛音惆悵。
米幻夷知道他的心一定整個都碎了。
「不要這樣,不過是愛不到想愛的人罷了,怎麼把自己弄得像天塌下來似的。」
「到頭來是我會錯了意。」他放下橫笛,綠竹做的橫笛是他寂寞時的朋友,現在成了他失戀時的良伴。
「是月顏郡主沒福氣。」她安慰著他。
「是我沒福氣。」
她拍了拍他的肩頭。「她現在一定比以前更美對不對?」她總認為只有傾城美人才會令男人如此念念不忘。
他點點頭。
丙然!
「其實美貌也有雕零的時候,把她的模樣想成老太婆的樣子,你會好過些。」
「幻夷,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
「會。」她不想騙他。
「妳好坦白。」他苦笑。
「你們全是大傻瓜,幻丹更是當中最傻的,搶了半天以為自己搶到了寶。」
方赫聖是個吃軟飯的大混蛋!
「幻丹怎麼了?」
「她此你更慘,方赫聖用錢的方式是道道地地的富家公子樣,賺錢能力卻是一歲小娃兒程度。」
听到有人比自已更慘,他的心里會舒坦些吧!
「為什麼不離開他?」他問。
「你呢?為什麼不把月顏郡主當作一朵花?純欣賞,不要試圖擁有它。」
「還是你好,沒有這方面的煩惱。」
沒有嗎?她可沒那麼有把握,因為她有預感也許很快就會輪到她有這方面的煩惱了。
「我倒認為皓冰是個不錯的女孩,典型的我朝美人,你可以試試把注意力放在皓冰身上。」
她的提議不是信口開河,皓冰正值失戀期,與他正好同是天涯淪落人。
「不行,我現下沒法想那麼遠的事,近來,我發現自己的預知能力變弱了,不再像從前那般敏感。」
「這未嘗不是好事,能預知未來,也是一種包袱,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很好。」
先知先覺又如何?命中注定會發生的事誰躲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