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兒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他開門見山地道。
「老爺是他爹,自然比我了解他。」她戒慎地道。
虎父無犬子!兒子脾氣都這麼大了,老子應該也不遑多讓才是。
「我這里有一本前朝女俠寧小夢的絕世劍譜,如果你能將衍兒古怪的脾氣改造,說服他棄醫從商,我就把劍譜送給你。」
「女俠劍譜?」現在只有武功秘岌能引起她的注意。
秦鵬蕪笑了笑,「我听行凱說你對武學很有研究,以女俠自居,想來你會對寧女俠的劍譜有興趣。」
「老爺真的肯割愛?」
「我當然肯,如果你能勸醒衍兒,這比十本武功秘岌還珍貴。」
「一言為定。」嘴里先答應了,心里可沒什麼把握。前次交手,本來就是打算抱著感化他的心情以禮待之,結果他依舊不改本性,擺了張大臭臉對著她。
「衍兒很固執,不知多少人勸過他,他還是情願跟一堆沒生命的藥材說話。」
「是不是有人想加害少爺,否則老爺怎會想替少爺請保鏢隨侍在側?」
秦鵬蕪是個面冷心熱的生意人,為了獨生子不願承接他的衣缽,不知使了多少力,就是沒法說服他。為了怕家產在他百年之後所托非人,早已打算讓兒子成為最佳接班人的秦鵬蕪,決定不計後果卯足全力進行勸說。
請來保鏢也是未雨綢繆,兒子拒絕接班,無疑肥了許多遠親近戚,個個有希望,人人沒把握。秦衍若肯接班,局勢又會不同,原本覬覦秦家財富的一班人,難保不會在失望之際,毀了阻擋他們更上一層樓的秦衍。
「防患未然。」
「听姜總管說老爺平日生意忙碌,沒什麼時間待在秦園,既然如此,為何要建這座大宅院呢?」自己享受不到,卻好了別人。
「這是我幼時的夢想,幼時家貧,常常三餐不繼,為了生活四處奔忙,後來認識了織造鬼才,從此改變一生。」
他拜織造鬼才為師,更甚者娶其女為妻,夫唱婦隨,將他的事業推向最高峰。
「衍少爺好像並不領情。」
「他的個性像他外公,一身傲骨、不求人,我和他娘不知勸了他多少回。他就是不听。」
北門天雨完全理解秦老爺的感受,雖然和秦衍接觸不多,對他的脾性卻模透七八分,不過她就是不死心,非讓頑石點頭不可,一來是為了女俠寧小夢的劍譜,二來也是為了幫秦老爺的忙。
將心比心,要是她家里的那一票兄長不肯繼承北門世家的傳統,她相信固執的父親也會像秦老爺一樣煩惱。
「秦老爺請放心,我會盡全力勸服衍少爺的。」
不計後果,她先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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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濃的雲影,將春季染成一幅幅美不勝收的畫作。
北門天雨躺在樹蔭下的吊床上睡午覺,這是她在家里時養成的習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想改變太多千金小姐的貴氣。
她在這里交上了桂品芙這個朋友,兩人個性相佐,反而成了有趣的伴。
睡飽了,睜開眼、伸了個懶腰,瞥見桂品芙坐在樹下橫木椅上,心事重重的數著花瓣兒。
「怎麼了?」她順口問道。
「天雨,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蠢、很痴情?」
「會,你不只是蠢、痴情,還很好騙。」
別品芙泫然欲泣。「有沒有什麼辦法改變?」
北門天雨自小在男孩群中長大,幾個兄長給她的示範和影響不容小齦。她雖有女性化的外表,心卻比天高,立志成為一代宗師,死後墓碑上最好刻著——曠世俠女北門天雨長眠于此。
思及此,每每能讓她樂半天。
「當然有辦法改變,首先,你必須拋開那些約束女人的三從四德。」
別品芙面有難色地道︰「這樣秦大哥就不喜歡我了。」
「你活著不是只為了讓秦衍喜歡。」
「沒有三從四德的女人,還剩下什麼?」
單純天真的桂品芙心里是矛盾的,既想改變又怕改變。秦園是她熟悉的地方,所謂的改變是不是意味著要離棄秦園?
「你想剩下什麼就會剩下什麼,另外還會有一些好處,例如︰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我從來不曾試過自由自在、隨心所欲,那是個什麼樣的滋味?」
這引起了桂品芙的注意,夢幻又遙遠的字眼,在她平靜了十七年的心湖里起了漣漪。
「只要你拋開三從四德,你……」
秦衍不同意的聲音霍地介人,打斷了她的諄諄教誨。
「北門天雨,你自己想跳海自己去,別拉著品芙一起跳。」
別品芙站起身,美麗的笑著。
「天雨在和我聊天呢,」
「我看她不是在聊天,她是在搞破壞。」
「哎喲,衍少爺言重了,我才沒有這麼壞心呢!品芙心腸好跟我又無冤無仇,我又怎麼會搞破壞?」為了打好和秦衍之間的關系,為了得到寧小夢的劍譜,她比任何時候表現得都要諂媚。
「是啊,秦大哥誤會了,天雨人很好,教我很多道理,都是一些不曾有人教過我的東西。」
「我不想再討論這件事。品芙,你身子骨弱,我讓廚娘炖了補品,應該已經送去四喜小築,去把它喝了吧。」
別品芙喜悅地轉身離去,心上人交代喝下的補品,自然開心的喝得碗底朝天,就算里頭放了蒙汗藥,她亦視之為美味。
「以後離品芙遠一點。」他冷冷的警告。
「衍少爺怕我帶壞品芙?」多疑的男人。
「你的腦袋淨是古怪的思想,品芙要是學得四不像,你教她日後怎麼做人?」
北門天雨嘟噥道︰「有這麼嚴重嗎?」
「什麼?」
「衍少爺太夸張了。」
秦衍義正辭嚴地道︰「難道不是?品芙自幼習三從四德,一言一行皆受禮教的約束,她甘之如飴。你來了之後自以為是好意,可是有沒有想過,她不是你,有些定型的性格和價值觀,不宜貿然進行改造。邯鄲學步的結果,只會讓品芙無所適從。」
「是、是、是,只要是秦少爺您說的話都對。」
她嘻皮笑臉地應對,因為她深諳伸手不打笑臉人的不變定律,何況她答應秦老爺要說服秦衍從商,若不能先贏得他的友誼,她的話怕會如糞土一樣不值錢。
「你—嘴里妥協,心里肯定罵我罵得狗血淋頭對不對?」
「怎麼會?小女子不敢。衍少爺,你別把我想得城府這麼深,我心思簡單,只是好管閑事了點。」
天老爺啊,沒想到要改變一個人的個性、撼動一個人的理想,是件這麼不容易的事。
「秦園里的每個下人都有該做的事、該盡的義務,你呢?除了管閑事之外你還會什麼?我爹不可能只是請你來吃閑飯、領閑錢。」
「我是你的保鏢啊!保鏢這種工作是這樣的,沒事時和游手好閑的廢人沒兩樣,一旦有事,我們可是全天下最敢冒風險的人。」真累,還要在這里努力的咬文嚼宇。
「我怎麼沒有你這麼強烈的感受?我爹銀子再多,也不該請你這樣資質的人做我的貼身保鏢吧。」他懷疑的看著她。
她為之語塞,秦衍分析得一點也不錯,任何有點頭腦的人寧願找男子為保鏢,豈會相信一個弱女子能提供什麼周延的保護?就算女子身懷絕技,也是不如男子啊!
他見她不語,乘勝追擊。「說實話,你混進秦園、用計迷惑我爹,到底有什麼目的?」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小女子真的沒有迷惑秦老爺的本事,我可以發毒誓保證。」
「免了吧,一個女人所發的毒誓能有什麼上得了台面的名堂?了不起與你的終身大事有關,我可不想破壞人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