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愛的人是且雲。」林黛玉全明白了。
新淚又泛上于藕花的眸,「我不能說不愛黑濤,也不能說只愛且雲,這中間有太多復雜的情緒了。」
「你怎麼又哭了?」
于藕花又哭又笑,「我說愛你的丈夫,你不會介意吧?」
「愛他的人豈止是你,還有一個戶部千金史潔瑛呢!介意什麼?讓人搶得走的男人我也沒本事留下。」
「你真特別。」
林黛玉抿嘴而笑。她特別嗎?特別的地方在哪里?有的時候她會問自己對沐且雲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層次。
她很討厭一廂情願、單向的愛,她對他屬于哪一種呢?
好煩!別想了,至少現在不會有答案,那個沐且雲每天差樓奔送東西來,有吃的、有用的、有穿的,全是高檔貨。
他以為她是個虛榮的女人嗎?老想用這些綾羅綢緞和山珍海味迷惑她。
「真討厭!」她嬌嗔了句。
于藕花不明所以,「怎麼了?」
林黛玉回過神,傻笑道︰「沒什麼,做白日夢。」
月季這時匆匆跑來,「小姐,糟了,姑爺帶著樓奔往露香別苑走來了。」
「寶玉呢?快請他來擋一擋。」林黛玉彈跳起來,失了分寸。
「少爺不在府里,現在該怎麼辦才好?藕花姑娘不能待在這里,一定會被發現的。」
「可惡的賈寶玉,要用到他時不見人影,不想看到他時天天在大觀園里瞎晃!」
林黛玉急中生智,「藕花,得委屈你暫時躲在衣櫃里了,可能會很不舒服。」
三人手忙腳亂合上衣櫃門時,沐且雲和樓奔正好走進屋里。
「你到底要鬧到幾時?」沐且雲劈頭就問,四下里東張西望。
「我沒有鬧啊。」林黛玉驚魂未定地看著他。
沐且雲目光如炬定定審視她,「你住在沐王府時天天喊悶,怎麼在賈府不喊悶啦?」
「大觀園比沐王府有趣多了,不悶!」
沐且雲掃了一眼月季,月季膽小不敢回視,「少夫人又玩什麼花樣了?」
月季搖搖頭,「奴婢不知道。」
「你這麼凶干嗎?月季,你出去,這里我自己應付就行了。」
月季聞言,旋即退下。
「你怕什麼?怕月季說溜了嘴?」他趨近她以折扇托起她的下顎。
「討厭!」她一把揮去折扇。
他詭異笑道︰「前天早上,有個自稱來自臥龍雅舍的小丫環到沐王府找你。」
她心跳快到不行,「什麼小丫環?」
「她說你答應替她安排廚房的工作。」他深沉地問。
「那就安排給她啊,一個小丫環想進廚房工作,這不是難事吧!何必大老遠到賈府來問我?」她冷汗直冒。
這個男人,絕對是有備而來。
「臥龍雅舍的主人黑公子在同一天來向我興師問罪。」
「問……問什麼罪?」
他冷哼,「他問了一個十分有趣的罪,他指控我偷了他的女人,而且信誓旦旦。」
她顫了下。完了!這下完了,可憐的她就要被拆穿西洋鏡了。
「女人……什麼女人?賈府里多的是女人,你要不要問問這里有沒有哪個女人迷了路需要找回家的路?」她顧左右而言它,企圖做垂死的掙扎。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曾經是我的未婚妻。」
樓奔看不下去了,這樣下去他怕會出人命。「少夫人,你就說實話吧!藕花姑娘是不是在你這里?」
「藕花?不是死了嗎?」
「她沒死,少夫人,如果你真見過她,求求你行行好,把她的行蹤說出來。」
「我沒見過她。」睜眼說瞎話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你是不同的,你是誠實的,你是站在我的立場想的,沒想到你和普通女人沒什麼兩樣。」
沐且雲幾乎肯定了黑濤的指控,他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林黛玉可能做了什麼。
「沐且雲,你走吧!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她死都不會做出賣朋友的事。
「少夫人——」
「樓奔,給我搜!」
「沐且雲,你敢!」她欲阻攔,這時,衣櫃有了動靜,于藕花推開衣櫃門走出來,目光和沐且雲交會,千言萬語,不知由何說起。
「你們別再逼林姑娘了。」
「我們不逼她,你會出來嗎?」沐且雲冷冷地道。
林黛玉扶她坐回床鋪,「你滿意了吧!非要弄到這般田地才肯甘心罷休。」
他看了一眼于藕花隆起的肚皮。「你有孩子了?」
于藕花不語,用手撫著月復部,保護心十足。
「是黑濤的孩子,藕花的身子不適合懷孩子,她執意要將孩子生下來,不得已拜托我幫忙,你們特地來揭穿這一切,高興了吧!」
「你知道藕花身子虛弱不能有孩子,你還糊涂地幫她這個忙,萬一有個閃失,你拿什麼賠!」沐且雲輕斥。
林黛玉源向他,「黑濤要我賠什麼我就賠什麼。」
他知道她說的是氣話,「一尸兩命,你如何賠?」
「木已成舟,孩子都這麼大了不可能不留下來,」
她以務實的口吻道。
她挑釁的舉措讓他心里有口難言。「樓奔,告訴賈老爺一聲,說少夫人今天會和我回沐王府,」
「是。」樓奔退下,「藕花怎麼辦?」
沐且雲撇開眼先看向窗外,沉思半晌。「藕花一道回沐王府,明早通知黑濤來接她。」
于藕花抗拒,「不,我不去沐王府,」
「你非去不可,惟有這樣,從今而後你才能自自在在地活在陽光之下。」他的眼中乍現一抹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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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初上三更,濃情小築里林黛玉猶未人眼,門外傳來極細微的響聲。
她豎耳傾听,一瞬間,沐且雲的身影已動作迅速地從窗欞躍人,高大昂藏的身影自信地走到床炕旁。
「不請自來是謂賊。」她說。
斑大的身軀不等她邀請,覆上了她的,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討厭——」
縴細的身子被他摟得死緊,一把青絲在枕上晃動著,鐵掌探人被中。不消片刻,兩人渾身充盈著燥熱的火焰,響應對彼此熱烈的渴望。
熾烈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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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滿足的沐且雲神清氣爽地來到練功房,一刻鐘後,樓奔加入。
「大人,這麼早。」
「不早羅,再過半個時辰就是早膳時間了。」作息規律的他,除非生重病,每日練功從不間斷。
「大人何時起程回浙江?府里有數封來信,內容有關政事需要大人定奪。」
回浙江,是該回浙江了,他在金陵耽擱太久,已久到超乎平常。
他不打算孤身回去,他得帶著他的妻。
她會願意才是,他不確定,昨夜她在他身下熱情的響應給了他很大的鼓舞,令他燃起一線希望。
「大人。」樓奔喚他。
他回過神,「吃過早膳後跑一趟臥龍雅舍,黑濤肯定心急如焚,告訴他藕花很平安。」
「藕花姑娘居然懷了黑濤的孩子。」替主人抱不平的樓奔還是很憤恨。
「有失有得,如今想來未嘗不是美事一樁。」
如果藕花沒有詐死,他的人生就不會有現下的奇緣,他該滿足了,不能有恨。
「大人有雅量,卑職佩服。」樓奔說的是肺腑之言,易地而處,他也許會殺了那對狗男女。
晌午一過,樓奔帶來消息。「我等了半天,黑濤都沒有回臥龍雅舍。」
「他不在雅舍,上哪兒去了?」
樓奔說︰「牛嬤嬤也不知道,我留了話,請她轉告黑濤藕花姑娘在沐王府。」
沐且雲到客房探望于藕花,把樓奔說的話陳述一次。
「你不告而別,著實讓他不知所措。」他坐在離床不遠的石椅上,內心平靜無波。
「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我真的好抱歉,」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