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藕花閉眼養神,自從懷上孩子之後,她的體力一天不如一天,黑濤幾次要替她把脈她都不肯,怕他看出端倪,知道孩子的存在,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可冒這樣的險,她覺得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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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進了賈府馬廄,馬廄小廝正忙著喂馬,沒注意馬車里多走下來一位姑娘,林黛王朝月季使了眼色,要她帶于藕花先去露香別苑。
她則留下來給馬車夫賞銀。「今天的事打死不許說出去,明白嗎?」
馬車夫點點頭,駕著馬車離去。
從馬廄里走出來的小廝提著木桶親切地朝林黛王笑。「林姑娘怎麼不乘家里的馬車?」
「我怕老爺、少爺要用到車,所以直接雇了外頭的車,對了,賈仁、賈義兄弟昨天相親的結果如何啊?」
「賈總管不滿意昨天來的姑娘。」
林黛玉搖頭微笑,「又不是賈總管要娶妻,這個賈尚真是管太遠了。」
「姑爺今天一早又請人送來人參和靈芝,說要給您補身子的。」
「一會兒我叫月季送來給你們分著吃吧!」林黛王不喜食補,一吃補品就拉肚子,「這樣不好吧!泵爺要給小姐食用的。」
「我身強體健,不用補也精神奕奕。」差不多了,小廝應該不會注意到月季不是一個人走向露香別苑。
另一廂,黑濤發現于藕花不告而別後大發雷霆,桌上放著一封于藕花寫好多時的信,信中寫著——
濤︰
白玉投泥,豈能相污。你是個這麼好的人,卻偏偏不幸遇上了我,該是我放過你,不再拖累你的時候了。
藕花字
短短數語,能交代什麼?他放了太多的感情在于藕花身上,要他匆促抽離,比殺了他還難。
她走了,一聲不響,難道所有的山盟海誓全是誆他的謊言?
她身上有病,能走多遠?就是想走也是寸步難行,除非有人幫助她。可誰會幫她呢?從她住進臥龍雅舍後就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他想不出有誰。
是她?會是她嗎?
沐且雲的妻子,那個東拉西扯,想打听什麼的女子,那日和于藕花在房里不知說了什麼。
一定是她,除了她沒人有這個膽子。
她是沐且雲的妻子,自然歸他管,他找沐且雲要人應該不為過吧!
帶著滿腔怒火,他來到沐王府,那很久不再涉足之地,他是豁出去了。
花廳里情敵相見,本應分外眼紅的,可沐且雲的表情卻十分平靜。
「我想我們之間應該談不上有什麼交情吧!」沐且雲說。
黑濤開門見山地道︰「我是來要人的。」
沐且雲微愣。「要人?要什麼人?」
「藕花。」
沐且雲臉上閃過一抹訝異,然後淡淡地道︰「沒想到你我要在這個時刻掀開舊傷疤。」
「廢話少說,快把藕花交出來。」黑濤先聲奪人。
「藕花是你所奪,你來找我要人不是很奇怪?」
黑濤有些尷尬。「原來你早就知道藕花沒有死。」
「我知道得不算晚,可是卻不夠早,我若知道于藕花愛的人是你,我會成人之美。」
黑濤冷笑。「你會嗎?我懷疑。」
沐且雲有些心寒,「藕花和你聯合起來騙了所有人,你今天竟敢到沐王府來要人!」
「藕花不告而別,我懷疑你把她藏起來了。」黑濤心里完全失了分寸,惟一想到的是藕花身子不好,萬一有什麼不測,他也活不下去了。
「我已有妻室,藏藕花做啥?」他失笑。
「可惡!你這個失敗者,居然唆使你妻帶走藕花。」黑濤大吼。
「我妻?黛玉?你胡說!」
「就是她,她三番兩次上臥龍雅舍,她不是受你指使是什麼?你這個小人!」
「黛玉目前不在沐王府,我無法叫她出來跟你對質,你莫在此含血噴人。」沐且雲激動地道。
「她不在沐王府?那她人呢?你不會將她殺了滅口吧!」
沐且雲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黑濤,「我為什麼要殺人滅口?她是我妻,我疼她、憐她都來不及了,你到底懂不懂得愛?」
黑濤仰天一笑。「愛?這個字眼好沉重,我們相爭多年,為了藕花不惜兵刃相向,你問我到底懂不懂愛,我正想問你,如果你真愛藕花,為何這麼快另娶林黛玉為妻?」
沐且雲怔忡著,一時語塞。
「答不出來了吧!你在世人面前偽裝情聖的形象,每當我看見你的這一面時,我就很想大笑,笑你的假,笑世人的蠢!」
「藕花是我的未婚妻,我有娶她的責任。」他一直這麼認為。
于家敗了,他告訴自己不能遺棄她,不顧家中長輩反對,只為了她是他的未婚妻。
最重要的是,他以為于藕花愛他。
「笑話!你又在自圓其說了,」
「我說的話句句屬實,你愛信不信由你,」沐且雲厭倦了為一個女人不停地斗爭。
「交出藕花,我便離開。」
「藕花不在我這里,黛玉也不在沐王府,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林黛玉人呢?」
沐且雲按了按太陽穴,他已經被離家出走的妻子弄得茶飯不思了,怎麼現在又來一個瘋漢向他要心上人。
第九章
于藕花看著窗外嘆息。
「不舒服啊?」一旁削著隻果的林黛玉擔心地抬眼問道。
「沒有,相反,自從住進賈府之後,我的身子變得好多了。」
「這露香別苑有貴氣,能養胎,本來賈寶玉告訴我時我還不信呢!如今似乎真有這麼回事。」
于藕花一驚,「賈少爺知道我住進來的事?」
「沒關系,賈寶玉發過誓會守口如瓶,這里是賈家人的地盤,讓他知道咱們也方便些。」
「多虧了你,不然我真是走投無路了。」
林黛玉將削好的隻果切成了,放在小碟子里。
「吃吧!這是宮里賞賜給賈銀老爺的。」
于藕花小口小口地吃著,「你和且雲……」她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別吞吞吐吐的。」
「你們……該過著正常的夫妻生活吧?」于藕花吞下一口隻果,終于把擱在心里好些時日的話給問出口。
林黛玉心思玲瓏,自是明白她話中有話,「你想知道且雲到底是不是個正常的男人?」
于……藕花突地紅霞布滿頰。
「你一直耿耿于懷他不踫你的事?」女人之間談論這種話題不知道在古代會不會太前衛?
于藕花點點頭,頭垂得更低。
「且雲為什麼不踫你,我不能代替他回答,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問問他,不過依你的個性,你大概不好意思問。」林黛玉停頓了一下,考慮著該怎麼說。
「且雲和我之間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實。」夠清楚了吧!含蓄中點到為止。
于藕花沉默了一會兒,掉下淚來。
「你怎麼哭了?」
「我為你們高興。」于藕花抹了抹淚珠。
林黛玉反應不過來,「這有什麼好高興的?且雲要替沐家傳宗接代,這很正常啊!」
「你不明白……」她便咽道。
她遞上手絹,「你別哭啊,才說這里適合養胎,你怎麼就哭了?眼淚對胎教不好,你這樣會生出多愁善感的寶寶,別傷心了。」
于藕花接過手絹拭了拭淚,終于抬眼,「且雲會是個好丈夫,一流的丈夫。」
「黑公子也不錯啊!」
「說出來不怕你看輕,我早在詐死前就和濤有了肌膚之親,他很愛我。」
「你呢?你愛他嗎?」
「他愛我比我愛他深且濃,這是我為什麼想替他生孩子的理由,我知道除了我,他很難再接受其他女人了。」
沐且雲從來不曾給她這種肯定,她于藕花也是有骨氣的人,不要同情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