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懷疑君漠對她有情,他會卯足全力追求她。
「她還活著嗎?」他不敢往下听答案。
「人是活下來了,可卻失去了昔日的精神。」哀莫大于心死,心成了一潭死水,能有什麼活力?
「同冀真該死!」可憐的詩韻。
「所以我不屑參加他的婚宴。」盛君漠咬牙切齒地道。
「她好傻,不能做正妻,妾也是不太差的選擇啊。」遇上如此貞烈的女子,他亦無言。
「妾可能會是某些女人的選擇,可不是詩韻的選擇。」
「能不能讓我見見她,我想當面安慰她。」如果可以,他想送宣同冀幾拳。
「暫時不行,詩韻不能再受刺激了。」
身體的傷痕易愈,心頭的傷只能靠時間來治療。
「同冀那里……要不要說一聲?」畢竟他是孩子的爹。
「說什麼?他的新婚妻子會給他許多孩子,詩韻的孩子沒盼到出世就走了,他再多的懊悔也補償不了什麼。你最好還是閉口,什麼都別多說。」
「好吧!全依你的意思。」
「還有,詩韻的行蹤不準泄露出去,等她精神更好些時,我會讓你見她。」
朋友也是療傷止痛的良藥之一,尤其是心病。
☆☆☆
細雨飄飄,江南多雨,雨中園林另有一番雅致風情。
好無趣!好悶啊!阿九嚷著。
下雨天對它而言等于是禁足天,飛不了,哪兒也不能去,就待在廊下,陪著薩曉霧下棋。
「悶就來看我下棋。」她說。
你一個人下有什麼好玩?
「左手和右手下,看哪只手厲害。」她饒富興味地道。
一定打成平手嘛!從前我見主人也這麼玩過,怎麼玩都是合局。
「那你來和我下一局。」她抬頭邀它。
我不會,看得我眼花撩亂的,你也別玩了,好悶啊,不如玩些別的、有意思的。」
「你是鳥,我是人,再怎麼有意思我也不能陪你上青天,咱們玩不在一塊兒啦。」她繼續下著她的棋。
你師妹呢?
「師妹在睡午覺。」
阿九突然發出奇怪的叫聲,像是在取笑什麼人。你師妹什麼事都不會做,就只會睡覺。
薩曉霧雙手叉腰,「你不可以批評我師妹。」
要批評,要批評,阿九什麼都要批評。
「你這樣會惹人厭。」收拾起棋子,薩曉霧欲往屋內走。
你不要生氣嘛!曉霧姑娘別生我的氣。阿九緊張的跳上跳下,干脆往她肩頭上跳。
「不理你了。」她故意逗它,心里正醞釀著該如何套出囚室的位置。
阿九錯了,阿九不批評了。
「你真的知道錯了嗎?」她側過螓首看它。
阿九錯了。
她見機不可失,順水推舟地問︰「我有個朋友,被囚禁在大盛山莊,你能不能幫我找到她?如果你願意幫我,我就原諒你。」
囚禁?這里沒有人被囚禁啊!阿九立刻回答。
天啊,不會連阿九都不知情吧。
「你再想想,我的朋友是個年輕的姑娘。」
阿九還是很堅持。沒有人被囚禁。
「難道盛君漠做得如此秘密,連你這只包打听都被徹底隔離?」
阿九努力地想了又想,這座莊園若有它所不知的秘密,對它而言可是天大的恥辱。
囚禁姑娘……你說的是不是傅姑娘?阿九嘟囔。
薩曉霧眼楮一亮,「傅姑娘,就是傅姑娘,她在哪里?」
阿九拍了拍翅膀,飛上長廊的橫梁。「主人沒有囚禁她,是她自己不願意出來。」
「對、對、對,什麼都對,她現在人在哪里?」和阿九爭得面紅耳赤沒意義,不如先找出被囚的女子,一切即可真相大白。
我不能說。
「你不說我會生氣哦。」她威脅道。
我說了主人會生氣。阿九陷入兩難。
她快失去耐心地輕吼︰「盛君漠那里有我替你扛著,你快告訴我,傅姑娘在哪里?」
主人會殺了我。阿九不敢完全相信她。
「你不說我也會殺了你。」軟招不行用硬招。
阿九無計可施,只得冒雨飛回老巢。
薩曉霧顧不得是否會讓雨淋濕,一路追趕。
「阿九別走!」
薩曉霧站在書齋前,雨雖停了,天空灰朦暗沉,好像隨時還會落下一陣雨似的。
阿九築巢的閣葉樹很高,葉片低低的垂著。
「阿九,快點告訴我,你忍心看著傅姑娘在暗無天日的囚室里待一輩子嗎?」薩曉霧試著動之以情,不知道九宮鳥領不領這份情。
「阿九,你躲著我也沒用,現下我知道傅姑娘確實是在大盛山莊,以我的性格非鬧得人盡皆知不可。」
靜默一聲,阿九飛下老巢,停在一叢小編木上。
主人生氣,你會扛?
「包在我身上。」她不信盛君漠不賣她面子。
「傅姑娘不肯出來。」阿九說。
「她在哪里不肯出來?」
太詭異了,哪有人寧願被囚不要自由,難道怕人見著面孔嚇暈過去?
「她在哪里?」
在書房里。阿九由窗戶飛入。
薩曉霧旋即推開門跟進,一本正經地道︰「這里除了你和我,哪有什麼傅姑娘?」
在那幅畫的後面。阿九用翅膀拍了拍案後的山水畫。
她掀開畫作,敲了敲,聲音果然和一般石牆不同。
「這里有暗門。」
是有暗門,我常常瞧見主人由這里的暗門進入。
「我以為囚室在後花園。」她恍然大悟。
阿九很快的接口︰後花園還有另一道門。
「我怎麼沒發現?」她不知找了多少回,就是毫無斬獲;要不是她不死心的硬脾氣,任何人都會放棄。
第七章
薩曉霧嫣然一笑,輕手輕腳地走進神秘的囚室。
這間秘室位于地底,一長排階梯的盡頭,映入眼簾竟是一片寬敞。
她以為迎接她的應該是陰暗和潮濕,結果她想錯了,這里根本像白日一樣光亮,似有不夜的明珠照耀著。
住在這里,年華只是過客,人們不需要知道歲月流逝的速度。
然後,她看見了她——傅姑娘。
知道有人侵入,傅詩韻慌亂地將身子縮進牆角,維持同一姿勢窩在床上。
「我沒有惡意,你不要怕。」薩曉霧臉上堆滿甜笑,她認為只有笑容能夠使人放松心情。
「你走,你走——」傅詩韻慌張地急著趕人。
「我叫薩曉霧,是君漠的好朋友。」扯點小謊應該不犯法才是。
「君漠的好朋友?」傅詩韻狐疑地看著她。
「傅姑娘,你不需要怕我,我是來幫助你的,如果可以我很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曉霧?」她柔聲叫喚著。
「是的,薩曉霧。和你一樣受邀來山莊作客。」薩曉霧很驚訝,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十分憔悴落寞,簡直可以用萬念俱灰來形容。
「君漠要你來勸我是嗎?」她不想和任何人交談,她只想靜一靜,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療傷。
「你是不是沒有吃東西?」美麗的輪廓瘦得不成人形。
「我吃不下。」
「看得出來,桌上還擱著一托盤滿滿的食物和水果。」誰負責伺候她的?
「君漠不讓我死,他說我若是死了,他會殺了那個人陪葬。」生不如死活著有何意義?
「那個人?誰是那個人?」薩曉霧小聲的問。
暗詩韻開始哭,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一顆顆掉著。
「我好恨他,好恨他。」
「那個人辜負了你?」
女人對男人的恨通常沒有太多原因,「負心」幾乎佔了全部,而且這類的恨常常十分深沉。
「他娶了別的女人為妻。」傅詩韻埂咽地道。
只有一個人最有可能。「你說的是宣同冀宣大人?」
「我好恨他。」又是這一句。
她的直覺是對的,就因為宣同冀的負心,弄得兩位私交甚篤的好友形容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