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自己也要負責,他太軟弱了。」她忍不住的說。
「這是自小養成的習慣,君漠和君鵬幼年喪父,母親也過世得早,君鵬等于是君漠帶大的,自然對兄長有一種對父親的尊敬。」江作遠分析道。
「連婚姻大事也乖乖照辦?」實在教人匪夷所思。
「君鵬怕下錯決定,所以希望君漠能認同。」
薩曉霧擺了擺手,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我看盛君漠這輩子都很難同意二爺娶晶菁,他根本想以拖待變。」
江作遠微微一笑,「沒錯,我和君漠談過,他計劃讓君鵬多些機會認識其他的名媛淑女,慢慢看淡和晶菁的這一段情。」
「好無情!」她擰著眉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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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搞的,好像每一條路都是死路,康莊大道到底在哪里?大家都各有堅持,連那只想做人想瘋了的九宮鳥也有它的堅持。
她這個專治負心漢的俠女,如今也快沒轍了。
發鏡只對負心漢有詛咒效果,奈何這群人之間發生的事暫時與真正的負心無關,她想對付盛君漠還派不上用場,苦惱啊!
長吁短嘆一陣後,薩曉霧走出清心苑,來到一片景致風光雅靜的黃槐樹林。
林中央有座小院子,耳中只听得風吹樹葉和鳥聲啁啾,樹梢上掛了十幾個金鈴兒,鈴聲陣陣。
好奇的她走進小院子,而後進入院子里的一間綠竹屋,竹屋里珠簾牙榻,舒適得令人沉醉。只是,她沒料到會在這里看見他。
盛君漠正手握狼毫筆在宣紙上作畫題詩。
「既然來了就走過來呀,看見我反而想打退堂鼓?」他頭沒抬,還是繼續他的作畫,但語氣里有絲取笑的況味。
薩曉霧不服輸的好強個性哪禁得起激,走上前,瞅著案上的畫。
他畫的是一叢翠竹,竹下一潭清水,水里一地浮萍。
「如何?」他問。
她不想回答,所以未答腔,因為她不想贊美太多,怕他更加的傲慢。
見她不語,盛君漠放下狼毫筆,抬眼瞧她,他挑了挑眉,情緒平和地道︰「放心,我禁得起批評指教的。」
「批評和指教我想你已經听太多了,不差我這個門外漢的說法。」薩曉霧不急著太快激怒他。
「我想听你的說法。」
「都說是門外漢了,能有什麼說法?」
盛君漠不放棄,逼問她︰「門外漢也會有個說法,你不想說,我偏要你說。」本來不是很重要的,因為她的態度,令他不悅地想一探究竟。
她就是不說,面對他時,她脾氣里強硬的部分全掀了出來。
她是這樣的人,遇強則強、遇弱則弱,該死的同情弱者,打擊強者。
「我不予置評。」她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盛君漠淡淡一笑。「好吧,不予置評也是個說法,你常常不給我一個干脆的答案,我想我得慢慢習慣。」
薩曉霧心下一驚,害怕他的了解,她不願意他太了解她,了解愈多她愈沒戲可唱。「明白就好。」
「喜歡這里嗎?」他不是隨便問。
她卻隨便回答︰「不屬于我的東西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他同意的點點頭,「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薩曉霧故意說,「會嗎?」
「你對我有很深的敵意。」盛君漠將案上宣紙卷成一個軸,丟進房內的一盆炭火里,燒成灰燼。
薩曉霧一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知音難覓,留它何用?」他用一種平淡、波瀾不興的聲音說。
她覺得他是一個矛盾的人,外貌是十分霸氣而冷酷,內心深處卻是個擁有渴望和夢的人。
「你這麼難溝通,自然知音難覓。」
事情又回到原點,她企圖說服他同意晶菁嫁入盛家為新婦,這一點他並非不明白。「阿九告訴我你慫恿君鵬反抗我,是不是有這樣的事?本不願追究,既然她有意提起,他決定弄個水落石出,包括她來大盛山莊真正的意圖。
薩曉霧不否認。「晶菁會是個好妻子。」
「她出身花街,盛家祖宗不會接納這樣的人做媳婦。」他斬釘截鐵的駁斥。
她能理解他的思想,更明白男性社會里的道德標準由誰量身訂作,所以她換了另一種說法︰「大爺疼愛弟弟的心情我能了解,我也有個像親妹妹的師妹,我也希望她能有好歸宿;可是人生短短數十載,能和情投意合的伴侶共度今生是多麼可貴的事。好的對象定義在哪里?出身好。地位崇高就一定是好對像嗎?」
盛君漠冷冷地回腔︰「我不允許君鵬娶個讓別的男人玩弄過的女人做妻子。」
「你自己呢?」
「現下並非討論我的婚姻大事。」他回避道。
薩曉霧還是問出她想問的話︰「假使你愛上的女人是個在風塵中打滾的女人,你會因此而看輕她嗎?」
盛君漠想都不想,干脆地道︰「我不會愛上那樣的女人。」
「你說得太武斷。」她知道今天的溝通不會有結論。
「這才是你住進大盛山莊的真正原因?」
薩曉霧笑笑。「你在對我下逐客令?」
「听起來像是逐客令嗎?」
「我笨拙得很,無法分辨。」她心跳飛快,和他談話總要這樣高來高去。
盛君漠搖搖頭,「相反的,我希望君鵬能和你成為好朋友,也許你能讓他把晶菁給趕出腦海。」
「恐怕要使你失望了,我沒有晶菁那麼大的魅力,何況我薩曉霧不做橫刀奪愛的事。」他把她看得太隨便、太虛榮了,而且盛君鵬懦弱的性格,只怕她不出三天就厭了、膩了。
「你有個師妹不是嗎?如果君鵬喜歡,我不會反對他娶令師妹為妻。」
「我和師妹行走江湖、四海為家,既非出身貴族,亦非將門之後,哪里符合你的高標準。」薩曉霧冷諷。
「你又誤會我了,其實我並沒有門戶之見,我只要求君鵬娶個清清白白的女子為妻;令師妹在你的教下,我相信她一定能潔身自愛、堅貞不貳。」
「謝謝抬舉。」她覺得他的贊美話里有暗喻,似是譏諷她古板又乏味。
「不是抬舉,我是真心夸你和令師妹冰清玉潔、守身如玉。」他記得他吻她時她的反應生澀、稚女敕,渾身上下散發著處子的馨香。
「夠了!我對貞節牌坊敬謝不敏,你的贊美並不值錢。」他的眼神讓她不自在,真想躲開。
「也許君鵬與令師妹真會日久生情,到時候我看反對他倆在一塊兒的人換成是你。」世事從來沒有絕對。
「我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
盛君鵬要是真的移情別戀喜歡上蚊荷,她將被迫以發鏡詛咒負心漢,自然不能鼓勵此事發生。
盛君漠看著她,良久才道︰「世人皆看輕風塵女子,為何你如此與眾不同?」
「因為我的親娘也是個紅牌歌女,也就是你最看不起的低下女人。」
盛君漠出神地看著她,直來直往的巧辯性格,配上一張絕世的容顏,也能這般迷人。尤其每當她興致勃勃與他強辯時,總意外這樣的女子竟能讓他心旌神動。
如果純粹與她交朋友,不沾染任何曖昧色彩,會是怎樣的光景?將她納為紅顏知己又會是什麼滋味?他迷惘著。
主人,主人,我回來了,原來你在這里。
阿九的聲音打斷了盛君漠的冥想。
「你到書齋等我,我與薩姑娘有話要聊。」
阿九沒多廢話,拍動翅膀,飛離綠竹屋。
「它只在你面前才不煩人。」她有感而發。
盛君漠笑了。「我是阿九的主人,它不听我的話我就不要它,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