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的預感強烈地席卷她的心房,後又嘲笑自己的多心,一個十八歲的女孩能造成什麼影響呢?是她太杞人憂天了吧。
可是薛佛不知道的是那個丹丹雖只有十八歲,卻有超過年齡幾倍有余的野心,一個女人,只要有野心都不容小覷,尤其是一名美麗的女孩。
而丹丹就是一個既美麗又有野心的女孩。
***
休息了一晚,薛佛到客房見了那位據李嫂所說,長得楚楚可憐的孤女。
推開了虛掩的門。
「今天好些了嗎?」她看著少女露了一抹微笑。
「好多了,只是傷口微微的有點痛。拓蕪明天會帶我去換藥。」女孩也甜甜一笑。
拓蕪?她也叫起拓蕪來了,好親熱的稱呼啊,不是範先生、範大哥,直接就是拓蕪。
薛佛微皺了眉,但她保持沉默,準備來個靜觀其變。
「薛姐姐,你和拓蕪是怎麼認識的呀?」她靠著枕頭,坐起了身,一臉的無邪。
「我到拓蕪經營的夜總會應征工作,他說我不適合待在那上班,所以我受雇到家里來幫他照顧家務,就這樣認識了,算是緣分吧。」她還是笑,既然女孩好奇,就說些事滿足她的好奇心吧。
「夜總會?你以前是風塵女郎嗎?」又是一臉的無邪。
「夜總會不是應召站。」薛佛淡淡地說,不願與她計較太多用字遣詞。
「哦!你們為什麼不同房?」
連這個她也知道。
「……我們沒有不同房,只是現在不同房。」她也學會了用模稜兩可的回答方式。
「你們要離婚了嗎?」
天啊!這個女孩真是幻想力豐富,難道她對拓蕪有興趣?
「你很希望我們離婚嗎?」她用問題來回答她的問題。
「呃——我不能亂說話,否則拓蕪會不高興。」女孩也很聰明,不把企圖心表露過多。
「你家住哪?要不要我們通知你父母?」
「我沒有家人,不過現在拓蕪等于是我的家人了。」她厚顏地說,「你不會反對我住下來吧?拓蕪說他對教有責任,因為他撞傷了我。」她嘟著嘴,就像李嫂形容的——楚楚可憐。
薛佛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也不打算裝大方,該分清楚的部分,她要說清楚︰「讓你住下來,原則上我不反對,但是,我們必須要知道你的一些基本資料,我們不收留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基本資料?我叫丹丹啊,十八歲,高中畢業,這就是我的基本資料。」她嘟噥著。
「家里還有什麼人?」薛佛不信丹丹沒有家人,沒有一個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定有些什麼親戚之類的關系人。
「剛剛告訴你啦!我沒有家人嘛。」她委屈地說。
「那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好吧!告訴你也無妨,我在孤兒院長大,我討厭那里所以離開了,離開四天後在路上讓拓蕪的大賓士車紿撞到了。也是很有緣分的,不然誰的車不撞,偏撞上他的車。你說是不是啊?拓蕪。」她朝門口的人撒嬌地說。
薛佛回首,看到拓蕪偎在門扉旁,雙臂交握,若有所思地盯著房里的兩人。
「你們聊吧,我要到春水畫廊一趟。」薛佛站起身,經過範拓蕪身邊時輕輕地對他說︰「一個非常渴望做範太太的人,好好對待人家。」
她露了一朵笑,風似的離開。
留下一頭霧水的範拓蕪和笑得很嬌媚的丹丹。
「薛姐姐說你和她是在夜總會認識的,是真的嗎?她怎麼會到夜總會應征工作啊?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薛姐姐氣質不凡,到夜總會上班不是很怪嗎?」
又是一個把夜總會當成是應召站的人。
「她只是跟我開了一個大玩笑罷了,不是真的要在夜總會上班。」他根本懶得解釋的,但又不願丹丹看輕薛佛。
「薛姐姐要到春水畫廊做什麼?」
「她是個畫家。」他言簡意賅,听得懂的人自然會懂。
「那一定是很有才華噦?」女孩在心里盤算著如何走下一步棋。好不容易釣上的大魚,豈可輕易讓他月兌逃。
「嗯!你休息吧,有事可請李嫂幫忙。」
又是這句話,有事找李嫂。丹丹不悅地努著嘴。
***
晚上,薛佛正準備要睡時,範拓蕪敲了門進來。
「早上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坐在床沿,盯著她的容顏。
「哪句話?」她故意裝傻。
「你說丹丹想做範太太。」
「是啊!我告訴你有個仰慕者想坐上我的位置,讓你得意得意。」她鑽入被窩。
「你在暗示我什麼嗎?」他用一種危險的眼神看著她。
「怎麼了嘛,又生氣了?板著一張臉,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要提醒你,現在我還是範太太,在我死之前不準你對別的女人作任何承諾。」
這話分明是含有佔有欲的意味,听在範拓蕪的耳里,自是心花怒放。他終于收拾起冷峻,開懷地笑著,也鑽進了被窩,月兌了睡袍,搔著她的腋下,唇舌並用地掠奪了她的呼吸,摩挲著她的頸項,她的柔情。
「你今晚不去海之朝露嗎?」她好不容易擠出了空隙問道。現在的她已經脆弱得隨時都會化掉。
「不去!有艾咪在,我可以放心在家陪老婆。」
這一晚是他們真正屬于彼此的一晚,也是真正烙上痕跡的一晚,他們成了名副其實的範氏夫婦。
但是,蒼天對兩人的考驗似乎尚未完成,隔天一早李嫂即猛烈地敲著薛佛的房門,「太太!太太!拓蕪少爺是不是在你房里?拓蕪少爺不好了啦,那位小可憐小姐發高燒三十九度,胡言亂語的,快想想辦法吧。」
李嫂一早擾人清夢,令人想發脾氣,但礙于事出有因只好忍了下來。
「去吧,送丹丹到醫院去。」她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他無限眷戀地看著她,「累壞了吧!原諒我不能陪你。」
「嘻!不用人陪啦,我很強壯的,沒你想象的那麼柔弱,你去忙吧,我一會也要起床了,蔣暮槐有事要和我談。」
昨晚,就在兩人繾綣之時,她的記憶力突然神奇地恢復了,本想早晨告訴拓蕪的,看來現在不是適當的時機,改天吧!或者今晚。
「又是蔣暮槐,你是我老婆,他干嗎沒事約會你?」他說得醋勁十足,穿上睡袍後在她的額上寵溺地輕啄。
「這麼不相信我?縱然他真的心懷不軌,我還是我,我是你的妻子。」她輕撫他的發,安撫他的心。
「永遠忠貞?」
「呃!永遠忠貞。」她給他的是強而有力的保證。
「謝謝你。」他又吻了她。
***
春水畫廊。
「為什麼不再合作?」蔣暮槐眯著眼看著薛佛。
「不是不再合作,只是想改變合作的方式。」
「是因為範拓蕪的關系嗎?」這是他的直覺,除了範拓蕪有意見之外,他不認為會有什麼動力,讓她舍棄春水這麼大的畫廊,尤其是一位潛力十足的明日畫壇巨星。和春水合作是畫壇老將、新秀爭相競逐的靠山,圈內人都知道春水的老板蔣暮槐肯投資、肯栽培、肯砸錢經營有野心的畫者,薛佛是畫界人士,她應該十分明白與春水保持距離對她繪畫前途的影響。
「拓蕪對我和哪家畫廊合作並無太多設限,只是,我是他的妻子,理當注意到外人對這件事的流言。拓蕪是新笙畫廊的老板,而我這身為妻子的人竟然與自家畫廊之外的畫商合作,這無異是打擊了新笙畫廊和其他中南部地區拓蕪名下畫廊的信譽了。」這是薛佛的考慮,結婚前她可以任性,可以表現自己強韌的一面;但結婚後她必須要適可而止地多為拓蕪著想。